林言仍然不解許友琪的動機何在。

    許禾松一家明顯家庭和睦，許友琪又是被愛着的，也不是刁蠻的類型，反而十分冷靜，起初的膽小也很快克服了。究竟發生了什麼，才會讓許友琪這樣的人都非要站在自己家人的對立面？

    林言沒有家人，他其實不太能懂，但他知道一件事，正常的被愛的家庭里，哪怕裏面的所有人每天都互相嬉笑取樂，一旦對上外人，那就又是團結一致的一家人了。自己人只有自己能欺負，護短的龍國家庭一向如此。

    或許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有許友琪一個人知道。

    ……

    ……

    卻說陳川焱這邊。

    昨晚上，陳川焱就通過自己宿舍的窗口，看到幾個學生在下面鬼鬼祟祟地挖着什麼。

    起初陳川焱並沒有留心，窗口對着的那片樹林平時並沒有太多人會去，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至少，偶爾還能看到一些「冒險小隊」進去裏面探險，然後鬼哭狼嚎着出來。

    裏面有一片迷霧，在外面無法觀測的迷霧，如果進去的時間太長，迷霧會釋放出來，鑄成幻境，誘導進去的人內心深處的恐懼，然後把人逼出樹林。

    陳川焱是知道樹林裏的那片迷霧的，也警告過學生不要往裏面跑，雖然作用不大。

    那片迷霧並不會主動攻擊學生，比起侵略者，它更像在保護着什麼東西，陳川焱也沒有細究。

    沒有這個必要。他想。

    他也曾經進去過，迷霧並沒有對他做什麼，只是化為了人型，聲音虛無縹緲，告訴他：「前方不可入。」

    「前面是什麼？」當時的陳川焱這麼詢問那迷霧化成的人。

    「不可知，不可說。」迷霧回答。

    那時其實陳川焱早就不是非要知道個答案了，他只是感到好奇，迷霧究竟具有什麼能力，才能讓方應求都抵擋不住。

    迷霧說：「是恐懼。」

    迷霧對方應求的實力並無畏懼之意，反倒是對於陳川焱很是忌憚，否則不會現身讓陳川焱離開。

    方應求對此倒也沒有任何意外，比起力量，他更覺得陳川焱這樣的人難得可貴。

    他們合該敬畏陳川焱的善意。

    那是罪惡的人不該直視的。

    「陳？」方應求的聲音打斷了陳川焱的回憶，陳川焱回頭，回以一個溫和的笑：「應求，你來了？」

    「怎麼突然發呆，在看什麼？」

    陳川焱看了一眼窗外，笑笑：「幾個不懂事的小孩，去冒險。然後想起了當初的事兒。」

    方應求抿唇：「你還真是動不動就開始回憶以前的事兒。」

    「太無聊了呀。」陳川焱無奈一笑，「而且也沒有動不動吧，只是想起了一些事而已。」

    這些事對他來說也已經很久遠了，恍惚地想起來，才發覺自己原來已經在這所學校里待了九年還要多幾個月了，從一開始的驚慌、頻繁遇險，再到方應求進來找他，把他護在身後。一路走來，還真不容易。

    「是沒有動不動，但最近的確是有些頻繁。」方應求說着，掃了一眼窗外，然後拉上窗簾。「也不早了，最近很辛苦，早點睡吧。」

    讓陳川焱早點睡是一件很輕鬆的事，不過這是相對方應求來說的。

    方應求都開口了，陳川焱也不好意思拒絕，畢竟方應求難得開口讓他早睡。

    「我想寫點課……」陳川焱試圖掙扎。

    「嗯？」方應求說，「你還有什麼課件要做？年年做年年新是吧？」

    「……這不是有公開課。」

    「公開課？」方應求冷笑一聲，「只有自己學校里的人的公開課？誰在乎。也就你會在乎。」

    試圖用公開課的形式教會其他老師怎麼上課，陳川焱絕對是他這輩子見過最笨的人。

    ……好吧，他不得不承認，也就是因為這一點，他才一直對陳川焱另眼相看。

    善意生存得太艱難了，他一開始就很好奇陳川焱能堅持多久。

    陳川焱動了動嘴唇，似乎想掙扎一下，然而被方應求一個眼神制止了。

    最後他妥協道：「好吧，那我明天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