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獵詭人(全五冊) 第四十九章《第二冊》(9)_頁2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做生意,一錘子買賣,那總是不妥的。
於是我決定踩着前輩的肩膀,再去給他家裏看一次。當這個中年婦女帶着我走進他們家的大門,陳師父的來過的痕跡就一覽無遺了。
因為重慶在灶台旁用鍋底灰下符的師父也就他一個人而已,陳師父據稱是山師傳人,前些年的確了結了不少天大的難題,也曾一度因為手法好,而參與了1995年的重慶民間事件。
當我還蹲在地上玩泥巴的時候,陳師父已經算是度人無數了。只不過到了近幾年,卻開始有點失去了熱忱,按我的話說,看透了,釋然了。
這家人的男人姓許,許仙的許。強調他的姓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許大叔祖輩幾代都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至於他為什麼會撞鬼,我替他設想了好幾種可能性,例如是不是祖上有人是死於非命的,或者自家開地的時候是不是動到了人家的祖墳,又或者是不是自己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惹了不該惹的人。他都一一否認了。
於是我對眼前這個50多歲看上去弱不禁風的乾巴小老頭,突然一籌莫展。原本我覺得我是不是漏掉了什麼重要的線索,於是我把他扶到院壩里,端了個小板凳和他面對面的坐下,請他在仔細跟我說說從掉進魚塘開始發生的全部事情。
許大叔說,出事的那天,他像平常一樣到魚塘撒飼料,撒了一會發現當天的魚不及往日活躍,以往只要一撒,就立馬在水面上圍滿了魚,那天卻只有稀稀拉拉的一些魚遠遠的翻騰在水面上,他也沒注意這麼多,由於魚飼料有點臭,而且合了水以後,很像是黏土,手上沾了不少,就跟平常一樣蹲在塘子邊洗手,打算完事就回家去了,卻在洗手的時候發現水面下不遠的地方,有一張人臉在看着他。我打斷許大叔,是什麼樣的人臉,形容一下。
他說,除了眼睛瞪得很大,兩個嘴角都朝下,看上去有點生氣。而且皮膚白的發亮,個頭似乎比一般人大,其餘的部分,看上去和水大棒沒有兩樣。
水大棒是重慶對淹死後被水浸泡發脹的人的稱呼。
我在腦子裏勾勒那樣一幅畫面,起初我還猜想會不會是水鬼?要不怎麼在水下作怪,隨後我想到水鬼是通體黑色,而且不會攻擊站在岸上的人的,通常是會模仿一些人的聲音,把人引到水裏後再施害的。
那麼也許就是淹死的人,於是我問許大叔,這個魚塘是吧是曾經淹死過人?
他說這個魚塘從他祖上就一直存在,從沒聽說過淹死人。他思考了一下,又說在他父親那個年代,災荒之後打算重新開地挖塘,在淤泥里倒是挖到過一具白骨,後來好像還由村子裏帶頭把白骨送到半山上安葬了。
果然死過人,這樣一來,總算能夠和他遇到的怪事稍微有些聯繫了。
他接着說,從那天起,他回到家以後,就一病不起了。送醫院,找土郎中,各種方法都試過了,他還是病得厲害,而且查不出任何毛病。
我問他當時是什麼樣的病症,他說臉發紅,嘴發白。臉發白嘴發紅這倒是很常見,他這樣的症狀,醫院查不出任何毛病,於是他開始拜託親戚朋友找個可靠的師父,陳師父來了以後,化了符水給他喝,在屋裏埋了魚骨等物,漸漸才開始有所好轉,能起身下地了,但還是身體虛弱,而且有時候常常走着走着就突然摔一跤,卻不知道為什麼。
他說感覺好像是有人在他的腳上拉了一把,有時候又懷疑是不是自己下盤虛了,而且每次都摔向一個方向,他的左前方。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問他,第一次看到家裏地上的水跡的時候,那個腳印是左腳還是右腳?他說是右腳。
於是我明白了,這次這個鬼,一定是個獨腳鬼。所謂獨腳鬼,算是民間對一種以殘缺姿態且死於非命的鬼魂的稱呼,如無頭鬼、斷手鬼等,它們在某些程度上跟靈缺是一樣的,有些會害人,有些卻只是遊蕩,但是它的危害性在眾多鬼怪里,算是比較強的,也就是說,遇到這樣的鬼,除了自求多福不被纏身外,找個可靠的師父無疑是最明智的選擇。
聽到這裏,我想了想,我覺得我應該要先確實這個鬼的身份,再來計劃應該怎麼了解。
於是我問許大叔,他家祖上是做什麼的,在這裏生活了多少年了。
許大叔身體很虛弱,但是他告訴我,從他爺爺那輩開始,就一直生活在這裏,早些年重慶還算太平,除了偶爾會有些軍隊的混戰,日本人打不進四川,四川人卻整天嚷着要出川抗日,他爺爺就是其中一個。
後來他爺爺就留下家中妻兒,跟着一群鄉親們,跟着一些地痞流氓,佔山為王,做起了土匪,準備等着國軍收編,為國抗日效力。
那時候的四川土匪,大多屬於哥老會。
而所謂哥老會,就是我們現在常常喊的「袍哥」。看過《哈兒師長》的人就一定會記得一句經典台詞,「袍哥人家絕不拉稀擺帶」,意思哥老會的人做事爽快,從不拖泥帶水,而樊哈兒這個角色將國民黨高級將領「范紹增」演得活靈活現。
而作為唯一一個敢明目張胆娶妻納妾的國民黨官員來說,范紹增老師顯然已經將袍哥的精神在軍隊裏發揮到了極致。對於袍哥,我想我不必過多來解釋,因為不管他的定性和土匪有沒有區別,至少在我看來,保路運動已經使得這一群人在我心裏成了英雄。
所以當許大叔告訴我他的爺爺是個袍哥的時候,我肅然起敬。許大叔告訴我,早年日本人投降,國民黨全面接管重慶,卻在當時的重慶會談中排斥了共產黨和民主人士,造成他們山寨對時局的不滿,於是一直不肯繳械投降,還偷偷潛伏到當時的機場,炸掉了幾架飛機。
大大小小的戰鬥跟國民黨打了很多次,國民黨軍隊也始終沒能攻下寨山坪這個小小的山寨。
而寨山坪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得名,許大叔告訴我,先前我過來的路上經過的那個黃土城門,就是以前寨子的城門。
我除了對他爺爺的故事感興趣之外,其實也希望能從他的故事裏找到一點蛛絲馬跡,能夠徹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