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什麼？」埃文貝爾把披薩咽了下去，正在找面巾紙來擦手。

    「肖恩霍爾死了。」泰迪貝爾的一句話讓埃文貝爾愣住了，他的右手裏還拿着面巾紙，腦袋和右肩緊緊靠着，維持着手機的通話順暢。

    「呃……什麼？」埃文貝爾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不不不，他昨天晚上還給我打電話，說他在慶功呢，怎麼……」埃文貝爾的聲音就這樣小了下去，然後落在了空氣之中，沒有了下文。

    泰迪貝爾長長嘆了一口氣，「你看看新聞吧，『紐約時報』的官方網站已經出新聞了。」說完，泰迪貝爾就把手機掛了。

    其實肖恩霍爾和埃文貝爾真的沒有什麼直接關係，正如他們所說，兩個人算不上是朋友。但泰迪貝爾卻知道，這兩個絕世仇人經過竊聽醜聞的「合作」，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即使不是朋友，但也是比較特殊的，更何況，肖恩霍爾在這個關頭被宣告死亡，很難讓人將懷疑的視線從新聞集團身上移開。

    所以，泰迪貝爾也不知道該如何把這個消息傳遞給弟弟，只能是這樣硬邦邦地拋了過去。看着手機，泰迪貝爾的眼神還是有一些擔心的。

    埃文貝爾打開了筆記本電腦，第一時間登陸了「紐約時報運會盛大開幕的頭條新聞底下，就看到了新聞，「竊聽醜聞揭發者肖恩霍爾死因不明」。

    肖恩霍爾是在英國當地時間八月九日上午十點左右被發現死亡的。警方接到報警電話後，趕往倫敦被捕沃特福德地區朗雷路的一戶居民家中，當警車和救護車趕到時，發現了一具男性遺體，「剛剛死亡不久」，警方隨後向媒體證實，死者就是在這次竊聽醜聞中起到關鍵作用的記者肖恩霍爾，他在自己的家中被發現暴斃身亡。隨後科學服務小組抵達了肖恩霍爾的住宅提取證據，但目前警方發言人表示，目前死亡原因按無法解釋處理，但死因並無可疑。所有相關情況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埃文貝爾閱讀完這條新聞之後，卻始終覺得無法相信，又前後看了兩遍之後，這才得以確認，昨天晚上和自己通話聊天的肖恩霍爾，的確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

    此時，昨晚通話里的異常頓時都明朗了起來。難怪肖恩霍爾會遺憾會落寞，難怪肖恩霍爾會那麼囉嗦，難怪肖恩霍爾會選擇在這樣一個時間點慶功……因為肖恩霍爾知道他的終點已經到了，他是在從容不迫地走向自己的終點。

    死因並無可疑？無法解釋？埃文貝爾可不相信肖恩霍爾會選擇自殺，因為肖恩霍爾不是這樣的人。那麼情況不是再簡單不過了，新聞集團現在已經引火燒身了，他們根本無法控制出情況，所以必須將所有禍端都熄滅，而殺一儆百顯然是再好不過的選擇了，肖恩霍爾就成為了這隻展示給猴子看的雞。

    想到這裏，埃文貝爾忽然就覺得骨子發寒，這個社會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時代。黑暗交易在這一刻，是如此接近埃文貝爾。

    難道，肖恩霍爾根本就沒有找到下家？是了。肖恩霍爾出賣了「世界新聞報」，讓新聞集團焦頭爛額，在這個關鍵時刻，沒有報紙敢收留肖恩霍爾，即使是「衛報」，也必須過了這個風頭，否則此時誰接納了肖恩霍爾就等於是和新聞集團直接站在了對立面。揭發弊病是一回事，直接與新聞集團相撞又是另外一回事，沒有報刊雜誌願意冒這個風險。

    所以，昨晚肖恩霍爾才沒有說出他下家的名字；所以，昨晚肖恩霍爾才對於未來兩個人的相見如此期待；所以，昨晚肖恩霍爾才一而再再而三地確認，埃文貝爾與他是敵人的關係……因為肖恩霍爾知道這一切都是鏡中花水中月，他已經沒有明天了。

    埃文貝爾和肖恩霍爾不是朋友，但此刻他內心的悲傷卻一點都不少，不僅讓眼前美味的披薩失去了味道，甚至於明天新一輪的比賽都無法吸引埃文貝爾的更多注意。

    這並不是簡單因為對社會殘酷的憤怒、對作嘔黑幕的厭惡，更是因為失去肖恩霍爾這樣一位值得尊敬的「敵人」，這讓埃文貝爾感覺到心底一片落寞，他終於感受到了肖恩霍爾昨晚電話里那緬懷紀念的雲淡風輕。

    埃文貝爾拿起面巾紙，輕輕擦拭着手指上的油膩，一下，又一下，越來越用力，越來越用力。窗外的夕陽，慘烈得如同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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