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天空依舊陰沉，蒼白的日輪在雲霧中若隱若現，大地也隨之明暗交替。在這光影變幻中，節日的氛圍愈發濃厚。

    照功自牛屋返回，家中已備好餃子，一家人用過午飯。傍晚時分，現成帶領父親等人前往老林，這是老河灣過年必行的儀式，年年如此，家家如此。

    所謂老林，實則新林。一路上，現成向父親介紹了遷林的經過。照功聽了兒子的講述，覺得從選址到遷墳，各個環節都無懈可擊，便不再責怪現成的自作主張，只將功勞歸在照勁頭上，稱其考慮周詳。

    新林位於村南高地，背靠突兀的落鳳山，是生產隊最好的一塊大田地。當時選址，乃是現成精心所為，此地實為風水寶地。

    林地緊靠落鳳山，前有大片開闊地，左側傍着蜿蜒的河溝，右側是一條鄉村公路，正應了「前有照，後有靠，左青龍，右白虎」之說，是梁葛莊精通陰陽的葛老先生所勘定，連本家「劉半仙」也稱此為上好林地，主人家財兩旺，官運亨通。

    照功一行人抵達林地，焚香放炮，叩頭行禮。暮色蒼茫之際，村莊裏的鞭炮聲已零星響起，不一會兒便此起彼伏，響徹整個老河灣。

    除夕之夜，家家戶戶燈火通明，香煙裊裊，喜氣洋洋，沉浸在一片平安祥和的節日氛圍中，「一夜連雙歲，五更分二年」這副對聯，所寫正是除夕夜這辭舊迎新的特殊日子。

    斗轉星移，過年的傳統習俗悄然回歸。「干到臘月二十九，吃罷餃子再動手」的口號已成過往，憶苦思甜飯也不再舉辦，燒香祭祖、走親訪友等民俗為過年增添了新的內容，除夕夜也變得更加豐富多彩。

    崇德回到老河灣，身份有所變化，入鄉隨俗，一大早就和孩子們一起放鞭放炮。待吃過餃子，又依着漢魁的吩咐，與前後的兄弟們一同出門，到各家各戶拜年。

    當他來到現成叔家時，照功正坐在堂屋，笑呵呵地接受晚輩們的祝福。現魁在一旁不停地給來人遞煙倒茶，現成則分發着瓜子和糖塊。崇德領着一伙人正要叩頭，連忙被現成拉住，笑道：「哎哎，不必如此，快進屋坐下說話。」

    現魁正要拿煙出門，卻見一穿着講究的人正在與哥哥說話，連忙走出屋握住他的手。兩位老河灣的「大人物」終於在家鄉首次會面。照功在屋裏見到是崇德，滿心歡喜，連忙起身拉他坐在身旁，而後對現魁說：「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崇德，如今是咱縣的領導了。」

    「照功爺，您過獎了，現魁叔才是領導呢！」崇德笑着說。現魁聽了，又再次與崇德握手，笑道：「這兩天只顧忙曉梅的婚事了，咱們都還沒說上話，我看這樣吧，晚上你過來一下，叔想和你好好喝兩杯。」

    「晚上你就過來吧，陪恁現魁叔聊聊天。」現成笑道。崇德笑着說：「叔，您家裏事多，明天還有事要處理，過了明天再聊吧！」

    「哎，家裏也沒什麼可忙的，曉梅回門的事都安排好了，你沒事就過來吧！」現成又說了一句。崇德見現成叔言辭懇切，又是實在親戚，只得應道：「那好吧，叔，我晚上一定過來。」

    「這就對了，叔做好菜等你。」現魁笑道。崇德說笑着離開了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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