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變 第39節強作攤派_頁3
道,「就不提皇上當年夜探天牢,與靜濤公有過一番訓示之言;只說旗下人家,同宗同祖,隋大人又是國之舊臣,如今染病在床,派太醫院前來診脈,焉說得煩擾二字?」
論及口才,三十個崇伊加在一起也比不過左宗棠,無言以對之下,只好耍賴皮了,他苦笑着說道,「老兄說話,滿口湘音,我聽不懂。」
左宗棠絲毫不動氣,笑眯眯的說道,「那也不妨事。」他說,「額駙大人可聽得懂嗎?」
「聽得懂。」
「請額駙為崇大人轉述一遍,可好?」
「好怎麼不好?」德穆楚克札布不厭其煩的把左宗棠的話又說了一遍,說完還故意問道,「這一次,老兄可聽懂了嗎?」
崇伊大怒,他本來是想拖延時間,等到天近黃昏,隨便找一個由頭,就將兩個人哄出府去——左右是能夠支應一天算一天,但沒有想到全無效果?人急智生,又給他想到一條對策,「那,日後我兄長回京來,又將如何?我可知道,旗丁徙居之後,房產是要一律充公的。到時候,我哥哥回京來,住到哪裏?」
「這一層不勞崇大人掛懷。徙居旗人,搬離北京之後,公中房產,並非盡數收回。還有一些是要留作外省旗員在京留駐之所的。」左宗棠給他解釋道,「便如同令兄一般,待到回京,另行分派差事之後,宗人府亦當有所處置,斷不會讓老大人受風餐露宿之苦的。」
左也不行右也不通,崇伊惱羞成怒,「你說這些我都聽不懂,我只知道,皇上當年去見我加伯父的時候說過,要保全我一族的。如今要我離京也行,非得皇上來和我說不可。」
「大膽」左宗棠和德穆楚克札布同時厲聲怒斥,「崇大人,你口出如此不敬之言,真以為朝廷法度,管你不住了嗎?」
「我?」崇伊嚇了一跳,趕忙搖頭擺手,「不不不不不,我不是不敬皇上,只是……」他想了想,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大伯,您老人家在天之靈睜眼看看,您才死了沒多久,這些人就欺負侄兒啊」
左宗棠倒是一愣,想不到崇伊會當眾大哭撒潑?和德穆楚克札布彼此交換了個眼神,都覺得無可奈何。
這一次的勸慰雖然給崇伊躲了過去,但左宗棠和德穆楚克札布商議妥當,旁的人先不管,一定要把崇伊這顆絆腳石搬開不可。
於是,從第二天開始,兩個人輪番過府,或者言語相勸,或者威聲恫嚇,把崇伊煩的心急火燎,更覺得無限委屈:京中這麼多還沒有辦下來的旗人都不管不問,怎麼就單單拿自己開刀?到了第五天上,終於忍不住了,雙方言語不合,崇伊破口大罵,「左宗棠,**你媽北京城這麼多人你不去勸,就勸你家崇二爺?看崇某人好欺負是怎麼的?嗯?」
數日以來,因為皇帝的重壓,端華、載垣等人一邊的差事,已經有所進展,反倒是自己這邊,任憑說得唇焦舌敝,崇伊只顧搖頭,怎麼也不肯應承,也早憋了一肚皮火氣。日後傳揚出去,別人不會以為端華等有才,只會說『左季高好大的名頭,熟不知第一次辦差,就是麵湯鍋里扔鐵球——混蛋到底帶砸鍋』若是落了這樣的名聲,自己一世清名,就要全數付諸東流了他一時激怒,揚起手來,重重的給了崇伊一個嘴巴
崇伊不妨他會動手,一記耳光挨得又重又響,呆了一下,如狼一般的嚎叫起來,「好啊,左宗棠,你不過一介下三濫的奴才,居然敢動手?來人,來人?」
崇伊府上的一群奴才轟然應諾,揎臂而上,就要對左宗棠施以拳腳,德穆楚克札布如何能夠眼看着左宗棠吃虧?勉力在一邊做和事老,總算是把崇伊府上的一群悍奴呵斥住,這一邊,崇伊得理不讓人,手捂着腮幫,徑自命人備轎,「我要進宮,我要見皇上,請萬歲爺給我做主」
德穆楚克札布攔他不住,只好由他去了,出了府門,回頭埋怨左宗棠,「季高兄,您看?他就是再言語無禮,您也不該動手打人的嘛?」
左宗棠也有點後悔,如今崇伊負氣進宮,到皇上面前告狀,雖然可以肯定會沒事,但此事傳揚出去,自己飽讀詩書,居然為一語不合,當眾動手,徒貽天下笑柄,想想真是划不來
崇伊到了御前,先自放聲大哭,皇帝問明經過,心中好笑好氣,安慰了幾句,把崇伊打發走,回到寢宮,卻笑得直不起腰來
驚羽也在一邊看着、聽着,只是不敢失了儀注,一直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