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變 第19節翁府一會1_頁2
顧不得和奕誴多談,吩咐下人給自己換上了朝服,翁心存二次進到正堂,行了君臣大禮:「皇上,」他說:「若是皇上有意宣召曹德政等詢問,可否容臣明日與禮部相商,先教授他禮儀,然後……」
「朕下月就要到熱河去了。哪有這麼多的時間給你們,還讓他學什麼禮儀細節?」他說,「今天來,就是想問他一些有關漕運改制之後的細節的,」看翁心存還想再勸,皇帝略顯不耐煩的一擺手:「讓曹德政進來吧。」
翁心存不敢多說,叩頭退下,到外面命人將曹德政找了來,和他交代了幾句:「皇上要見你。問一問你漕運改制之後的漕丁生活細節之事,你要小心回答。」
曹德政怎麼也沒有想到,皇帝居然會突然駕臨翁家,而且指明要見自己?剛才在二堂見到,卻不敢抬頭打量,甚至連皇帝長成什麼樣也不清楚聽翁心存說完,他呆了片刻,才問出一句話來:「大人,小的……小的該怎麼說啊?」
「就罷上一次你和我說過的事情和皇上再說一遍,其他的,你看我的眼色。」
「大人,皇上是天子,我……我不知道?」
「到裏面多多碰頭,少要說話。」時間上很是匆忙,翁心存也不能交代太多,只得要言不煩的告訴他幾句,便領着他進到正廳之中。
曹德政進門就看見一個身着鵝黃色常服的年輕人含笑坐在座椅上,周圍的幾個人他只認識翁同龢和翁曾文,還有幾個人有老有少,卻不識得,也不敢過多的打量,到了皇上近前,噗通一聲跪倒,卻把翁心存剛才在外面交代的話忘記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以頭碰地,咚咚作響。
皇帝笑了,語氣很是和煦的問道:「你就是來自常熟的曹德政嗎?」
「是。我就是。」第一句話出口就犯了忌諱,跪在他前面的翁心存回頭拉了他一下:「不許這樣和皇上說話,要自稱小民。」
「啊,是,小民正是曹德政。」
翁心存曾經和皇上說過,曹德政是江湖漢子,未識天家儀注,皇帝也不強求,又問道:「上一次翁心存到朕面前來,和朕說起過漕丁失業之後,苦楚多多,朕聽了之後,心中很是掛念,特來與你一見,想聽聽更加詳細的情況,你不要有任何隱瞞,把與你一般的漕丁生活狀況,說來與朕知曉,你明白嗎?」
「是。草民知道了。」曹德政跪在地上不敢抬頭,慢吞吞的說:「自從道光三十年起,漕幫便得到上峰所傳皇上的旨意,從咸豐元年起,南方各省漕糧皆改為沿海途北上,我等心中很是慌亂,也不知道漕運一旦斷了生計,日後的生活將如何維持。到幫中去問過,也曾經到杭州家廟中去參拜過幫中長老,長老說,此事尚未有定論,着我等不必慌亂,就將我們打發了回來。」
「然後呢?」
「然後便是兩江陸大人發下關防,命我等漕幫眾多屬員從咸豐元年起,各自休整,等到派員挑揀之後,再經由沙船幫從中整訓,另行安排生活。」曹德政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他說:「消息傳來,草民等人知道,漕幫再不復當年風光,大家,也要各謀生路了。」
「……像我們這等江湖上討生活的草民,從來都是左手來,右手去,很難有人會儲資,一旦斷了活計,日子就很苦了。」
聽到這裏,皇帝微微一皺眉:「朕上幾年給兩江、兩湖的旨意中不是說過,要各省督撫,好生照料剩餘漕丁的生活嗎?怎麼,他們沒有做?」
「便是照料,也不過是公出的月例幾兩銀子,一大家子人吃馬喂,又濟得什麼?」
翁心存在旁邊呵斥了一聲:「說便說,不許用這樣的口氣。」
「哦,是。」曹德政猛然想起來,坐着的年輕人的大清國的皇帝,趕忙又一次碰下頭去:「草民糊塗,請皇上饒恕。」
「沒什麼,你繼續說。」
「是。」曹德政又說:「兩江的陸大人也為我等漕丁想出了一些解決生計之道,但是其中卻有太多讓人傷腦筋的地方。便如同販鹽吧。大家一起湊齊資本,到兩淮鹽場販鹽,花上六七百兩銀子,提鹽兩萬餘斤,販到雲貴等地,路上辛苦便不說了,總靠着彼此都是江湖中人,還能夠有個照應,只是到了陸路,麻煩便多了。每過一處,都要繳納稅銀,」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草民不敢欺瞞皇上,很多漕丁深受稅銀之苦,便只有繞路而行,只有那些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