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賊 第十節忘憂散
疤臉正想着,那邊兒黝黑婆娘已捧了個一尺來長的檀木盒子姍姍的從側間邁了出來。
「當家的!」婆娘把手中的盒子向孫胖子面前一遞,滿臉的不舍。
孫胖子一臉鄭重的接過木盒,肥胖的手掌也不自覺地在盒蓋上摩挲了一會兒。
木盒看起來已經很有些年頭兒;朱紅的漆面兒都變得有些發黑,但卻依然油光鋥亮,顯然經常被人擦拭,保養得很好;盒面上也沒加什麼特別的裝飾,只是在盒蓋的四角處雕了幾樣簡單的花紋;唯一引人注意的是,盒蓋的接口處紋絲合縫,渾若無隙;如不是盒子的正前方鑲了一把精緻的銅鎖,幾乎讓人以為整個盒體其實是一塊完整的方木。
手撫着光滑的盒面,孫胖子心裏挺不是滋味兒——怎麼說這也是老孫家的傳家之寶;幾輩以來的孫姓子孫都是盡畢生之力給裏面添上一點點兒存貨,沒想到今天……唉!
孫胖子微微嘆了口氣,伸手解下腰間唯一的一把鑰匙,輕輕的捅進盒上的鎖眼兒里。隨着鎖頭轉動,檀木盒子發出微微的「卡達」一聲,原本無隙的盒體先是從腰部裂開了一條微小的裂縫,然後整個盒子的上半部分就緩緩的翻轉開來。
「好睏!」隨着盒蓋慢慢打開,一旁正好奇的探頭探腦的疤臉隨即覺得全身無力,一陣極端的睏乏襲來,他只來得及喃喃的嘟囔了一句,整個人便歪歪扭扭的癱倒在地上,甚至還誇張的打起了呼嚕。
「當家的——」一邊立着的婆娘也是相同情況;在輕輕的哼了一聲之後,斜斜的依着孫胖子的身體,軟軟的向地上滑去,一付好夢正酣的模樣。
「孩他娘,對不起!」孫胖子隨手合上手中的木匣,然後愛憐的把軟在腳畔的女人抱到側間臥室躺下,「我這回是要給咱們的孩子們報仇!」一邊替熟睡的妻子理了理額際的亂發,孫胖子的眼神再次變得兇狠;「幻魔掌!你就等着受死吧!」咬牙切齒的說完這句話,孫胖子眼前仿佛又出現了一個個瘦弱冰冷的幼小軀體。「孩子!你們可都是無辜的啊!要不是咱老孫家祖上中了那陰損的掌力,你們又何至於才來到世間幾個月就夭折啊!」想到這兒,孫胖子的眼中已經滿含淚水。
當年老孫家的曾祖不戒和尚,挨了血屠杜天一記霸道的幻魔掌,雖然隱名埋姓苟延殘喘了十幾年,卻給後代子孫帶來了莫大災難!百多年來,孫氏一脈每代子孫的成活率,甚至都夠不上十取其一。孫胖子小的時候,不曾記得自己兄長夭折的痛苦;但到他娶妻生子之後,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一個個親生骨肉痛苦的死在襁褓之中,那種悲痛,簡直都快讓他發了瘋!而且,他還要一直把這段隱情瞞着自己的髮妻——你想:哪個女人明知自己的骨肉只會十存其一,還有勇氣再生下去?可老孫家的血脈還得延續下去啊!每每憶及此處,孫胖子都會對自己的婆娘產生深深的愧疚,也正因為這樣,他才會對她百依百順,甚至在別人眼裏都有了懼內的嫌疑。
搖搖頭,甩掉紛亂思緒,孫胖子的眼神再次變得澄清;雖然祖輩相傳的那個「血屠」的恐怖傳說還歷歷在目,雖然「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的祖訓猶在耳際,但此際孫胖子的心中卻只剩下了悲憤,「報仇!報仇!」孫胖子的心中默默念道,而且越來越堅定!
有人說,仇恨會蒙蔽人的眼睛;但也有人說,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就會變得無畏無懼……
孫胖子冷冷的踱到了灶間,再次打開了那個檀木盒子;盒子裏厚厚的平鋪着幾層淡黃的絲綢,綢子上擺了一個臘封的圓球,那圓球滴溜渾圓,大小約摸跟一枚雞蛋相仿。
「祖先有靈!保佑我替咱老孫家報了這幾代的血海深仇!」孫胖子一邊在心中默默念道,一邊伸手取過了盒裏的臘封圓球,微微用力,臘球應指而裂,一撮純白的粉末撒了出來,飄在空中,旋又消失不見,好像從來也未曾出現過一樣。
孫胖子沒有稍動,只是靜靜的立在當場,一臉期盼。該做的都已經做了,相信這祖傳的靈藥不至讓他失望。關於這一點兒,孫胖子現在到很有信心:雖然這「忘憂散」的功效他以前也沒見識過,但只憑檀木匣中蠟丸溢出的那些許藥力就能讓自己的婆娘和疤臉昏睡不醒,這忘憂散的威力也可見一斑!想到這兒,孫胖子不禁佩服起配製「忘憂散」的那位祖宗——這靈藥雖然霸道,卻絕不會對身具孫姓血脈之人產生丁點兒影響——這可能是老孫家的天生殘脈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