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魏文魁 第一章、苴鉏去之_頁2
不是李嚴和徐庶,這二位雖然能力稍遜於法正、龐統,自視卻並沒有那麼高,或許倒有和睦一心,共襄大業的可能性。
劉備皺眉問道:「如之奈何?吾不忍偏廢也。」他既捨不得龐統,也捨不得法正,更重要的是,這二人乃是荊州士和東州士的領袖,隨便抑壓任何一個,都可能直接導致其所屬集團的離心離德這可該怎麼辦啊?難道就由得他們繼續攻訐下去嗎?
簡憲和論口舌為一世之傑(雖然曾經被是勛給比下去過),論眼光也自不俗,但具體謀劃能力卻也平平,他能夠瞧得出來法正、龐統難以並立,卻根本提不出具體的解決辦法來,只能安慰劉備:「但使雲長、益德等典兵,公緒(夏侯纂)等坐擁大郡,又何傷耶?。」只要咱們原班人馬把兵權、主要地方政權都捏在手心裏,就算黨爭,也鬧不出太大亂子來吧?
劉備連連搖頭:「韓非子有云:『千丈之堤』如何如何……」他讀書少,簡雍也知道,趕緊給補充:「千丈之堤,以螻蟻之穴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熾焚。」劉備說對「小隙不補,大廈終傾,未可輕也。」當然他也明白簡雍的能力局限,於是就說啦:「蜀之大也,豈無良才,可為吾解憂耶?乃使憲和按察各郡,為吾訪賢。」你去給我找找看,有沒有足智多謀的本地人,可以出主意幫我解決這個難題。
簡雍領命而去,還沒回來呢,就趕上這回商議曹操封王之事。法正建議劉備也稱王,以向天下人表明自己與曹操勢不兩立的態度,方便收攏人心,積聚實力。龐統雖然內心也贊同法正所言,但因為二人矛盾正深,所以故意緘口不語,他的黨羽瞧着老大是這種態度,也皆沉默。
劉備跟上面瞧着,心裏就來氣,可是也不好直接點破。反正龐統等人既然不表示反對,那就算默認吧,他正待認可法正所奏,忽然就聽不遠處想起一聲長長的嘆息:「嗚呼,憫天不吊!中原虎狼竊據,吾是以南遊荊楚,以為得見英雄,可為朱虛之怒。今始知也,朱虛苴鉏之言,為己欲王耳。」
「朱虛」是指的朱虛侯劉章,當時諸呂並王,劉章卻在宴席上對呂后說:「深耕既種,立苗欲疏,非其種者,苴鉏而去之。」意思是種田的道理,就是保留秧苗,而把雜草全都除去言下之意,劉氏是需要保護的秧苗啊,呂氏不過雜草而已,怎能讓它們跟秧苗共同成長呢?等到呂后去世,劉章遂與周勃、陳平等合謀,誅滅了諸呂,因功封為城陽王。
這人就說啦,我今天才明白,敢情劉章抑壓諸呂,不是為了漢室江山着想,只是自己想要稱王哪劉備你要是也敢封王,那就跟曹操相同,並為篡逆!
話音才落,人皆驚悚這特麼誰啊?竟敢當面嘲諷我主(雖然拐了個彎子),目之為篡?法正更是羞惱,終究對於他的建議,劉備還並沒有點頭哪,也就是說,是我欲導主公為篡乎?這跟指着我的鼻子大罵「讒佞小人」有啥區別?何物如此猖狂,得無為荊州士耶?
當下怒氣沖沖地循聲望去,可是瞟了一眼,反倒釋然了原來是他!敢情不是咱們自己人,就特麼一個外人,還是習慣於滿嘴跑火車,四六不着調的……
就見這說話之人已屆暮年,但精神還很矍鑠,氣色也好,身量不高,鬚髮斑白,一張方臉,細眉挑目,有傲視天下之態,高鼻薄唇,顯睥睨群雄之姿。
瞧見大傢伙兒的目光全都落在自己身上,這人挺得意,當即站起身來,一步三搖,來與劉備對面,隨即籠着袖子一拱手,斜眼瞟着法正:「孝直中州上士,惜乎久居偏僻,乃數典而忘禮乎?昔高皇帝白馬盟誓,非劉不王,故曹操非王,實篡也,與諸呂同。玄德公劉姓而王,事本宜也,然無天子嘉策,而由群臣並舉,此與曹操何所異耶?」
那曹操也是指使群臣上奏,逼迫皇帝封他為王的,法正你也打算慫恿劉備這麼幹嗎?那跟曹操還有什麼區別?
「數典而忘禮」之言一出,法正再也無法淡定了混蛋你還蹬鼻子上臉了?莫非是龐士元所指使乎?你上了龐統的賊船了嗎?要在主公面前如此抹污我!雙眉一挑,正待出言駁斥,卻被劉備擺擺手給攔住了。劉備倒是對此人態度相當恭敬,乃柔聲問道:「即以孔公意,吾當何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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