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魏文魁 第十五章、春秋斷獄_頁2
寧可猶猶豫豫地點頭。是勛就說,你也不用把全部財產都拿出來,我也分毫不取,你儘快把一半的田契和一半的浮財,全都捐到郡府去,並且把這些天的所歷所經,所見所聞,全都備悉稟報給曹濟陰知道。否則的話,嘿嘿,「我能活汝,亦能殺汝!」
寧可得保一半家產,於願已足,當下喏喏連聲。是勛轉過頭去又問吳質,說我還要繼續行縣,你是繼續回鄉去做你的游徼呢,還是願意跟着我,做我的賓客。吳質連連鞠躬,說:「上官清廉正直,又救下了寧可的性命,小人感佩萬分,願意從此跟隨上官,以效犬馬之勞。」
是勛接着又問盧洪,說先生大才啊,何必屈身於壽張縣內,做一名小小的上計吏呢?不如也跟了我吧,或者等我回去以後,稟報曹兗州,給你個大點兒的官兒做?可惜盧洪只是笑着搖頭,說:「程令於某有大恩,暫時不願相背。洪無尺寸之功,也不勞長官薦舉。」是勛勸他不動,只得暫且作罷。
第二天一早,他們離開寧家的莊院,轉道向西,前往句陽縣。果然正如吳質先前所說,句陽的吏治還算清明,起碼是沒讓是勛挑出什麼錯兒來,也沒發現什麼不軌的蛛絲馬跡。再往後乘氏、成武、單父……這麼一路走下去,所到之處先是微服私訪,接着封查府庫,又揪出來兩名貪贓的縣丞和一名怠政的縣令,全都向曹德具文彈劾,其餘官吏,也都好生地受了一番敲打。
一大圈子繞下來,等最後進入郡治定陶,都已經初夏了。是勛進城見了曹德,交卸任務,曹德擺宴給他接風,又詳細詢問了這一路的見聞,二人相談甚歡。雖說兩人的身份都不同往日——當初即便曹德戴着個故三公之子的帽子,終究和是勛一樣都是白身——如今在官場上等級差很明顯,但曹德完全沒把是勛當下屬來看待,是勛也覺得跟曹德真可以脫略了形跡,以朋友相交。
終於宴罷,曹德坐到是勛的身邊來,拉着他的手連聲說:「宏輔啊,這趟可是辛苦你了。」是勛假模假式地搖搖頭:「為曹老闆工作嘛,不辛苦。」曹德一愣:「你叫我什麼?」是勛趕緊撇清:「故鄉土語而已。」心裏話:我說的曹老闆還真不是指你,是指你哥。
可是眼見得曹德就把臉給拉下來了,把眉毛給吊下來了,連聲嘆氣:「那些貪官污吏實在可恨,可是你這一路上也彈劾得太多了點兒……就說成陽吧,一縣官吏都被你給彈劾了……」是勛一愣,忙問:「你不打算罷免他們麼?」曹德說上個月就連鍋端啦,可是這麼一搞,我手頭本來可用的人就少,成陽便徹底變了空縣——
「我已經跟我哥說好啦,再借宏輔你幾個月,暫代一下成陽縣令,如何?」
我靠!是勛聞言不禁勃然大怒,心說你借我還借上癮啦?我這兒一大圈兜下來,連家還沒回呢,你又要我奔成陽縣去蹲着,你丫還有沒有人性了!可是當不住曹德連番央告,還答應他可以先回家歇幾個月,只要八月前趕去上任,別耽擱了秋收就成,是勛推了半天推不過去,也就只好捏着鼻子認了。
曹德這傢伙,你別瞧他表面老實,其實一肚子都是壞水兒,別瞧他跟戴個石頭帽似的存在感很低,真要黏上身來,還真跟鼻涕似的甩都甩不掉。最終是勛只好感嘆自己遇人不淑……啊不對,應該是交友不慎。他不禁想起了前一世常聽損友們說起的那句話:「隊友嘛,就是用來坑的。」
低下頭去想了一會兒,是勛對曹德說,不如我給你推薦幾名人才吧。曹德說好啊好啊,願聞其詳。然而是勛先不提人名,卻問對方,說我這好幾個月到處亂跑,消息閉塞,不知道青州如今情勢如何?
曹德說你問我還真問對了,我哥前幾天才剛有信來,順便就說明了一下周邊形勢——徐州很穩,司隸表面平靜,其實暗流涌動,至於青州……
「去歲,袁紹與公孫瓚爭奪青州,袁軍自勃海而入樂安,平原相劉備發兵以邀其背,於河上為袁將蔣奇所破——此事宏輔或有所聞。逮至年終,袁軍已盡取樂安、齊國,驅逐朝廷所命青州刺史焦和,而以蔵洪代之,公孫瓚所表青州刺史田楷則據平原、濟南,連番鏖戰,勝負難分。前聞袁紹已命其長子袁譚馳援,先在鄒平大破田楷,又在漯陰擊破公孫瓚所署兗州刺史單經,劉備只得退守黃河以北。此外,袁軍游騎出入北海、東萊,孔文舉、蔡伯起皆不能御。以此形勢來看,袁譚盡得青州,也就在此數月之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