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之杯中的利劍之毒與黯影之酒 第1章影子與黎明
更新:12-04 18:25 作者:伊斯法罕薔薇 分類:玄幻小說
在艾維希大陸的歷史上,比起王室,領主似乎更配得上「歷史舞台的主角」這一名聲。他們在自有的領地中製造火藥與兵器,召集最巧手的工匠修建城池,不斷的向鄰邦宣戰,幾百個邦國在經歷了收買與吞併後,變成了幾個家族的勢力範圍——他們無力互相征伐,勢均力敵的焦土戰術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幾百年無休止的爭鬥也幾乎要將人力物力消耗殆盡。大片耕地上勞作的還殘存着一兩人,集市也由於零散的行腳商存在而勉強算是「開張」了。放眼望去百廢待興的景象中,似乎還孕育着小的可憐的希望。
北方的夏藤家族,勢力從國家中部到寒冷的邊境要塞,名下的領地不豐饒,然而貿易關卡居多,攜帶貨物經過必須交一筆可觀的稅費。有着「影子公爵」之稱的夏藤公爵,極少與其他領主商議大小事務,在每年一次的朝覲上話也十分少。但他本人似乎是個戰爭狂,手下士兵個個勇武兇狠,打起仗來像是不懼喪命的惡魔。由於太多次的不宣而戰,各領主簽署停戰協議時絕不肯相信一紙合約能讓夏藤公爵收起兵器,最後由公爵本人提出,將其年僅十二歲的女兒蕾蓓卡·夏藤送往南部的摩根格勞恩公爵家當作人質,時限六年。公爵只有這一個女兒,在場的其他人欣然同意。
事實上,作為獨生女出生,便已經背負了斷送家族未來的罪名。蕾蓓卡作為合法繼承人,出嫁後只能將領地拱手送給丈夫,頂多在家徽中融入夏藤家一半的紋章。若干年後,夏藤,或許真的要像黑暗中的影子一般,沉入歷史中的黑暗中了。
收養蕾蓓卡的摩根格勞恩家族在陽光充裕、土地多產的南方,內城用白色的岩石堆砌而成,在晴朗的日子總是熠熠生輝,因此也被人稱為「白岩城」或「閃光之城」。摩根格勞恩公爵溫良謙恭,公爵夫人端莊美麗,有兩個兒子,長子二十歲整,幼子與蕾蓓卡同年,被送到一位騎士身邊當扈從,常年在各地奔走。
「真的非要去,那就去吧。我是不指望父親反悔。」蕾蓓卡望着哭成淚人的母親,「父親出兵,他們就殺我。那麼如果殺了我,父親也不必拘泥於一紙合同。」
「我可憐的孩子……」母親已經悲慟得快要說不出話來了。
事實上,蕾蓓卡表面上有多嘴硬,心裏就有多害怕。
送走蕾蓓卡的那天,天氣竟也格外的好,一反平常的多雨,矢車菊大片大片的開,蕾蓓卡摘下一朵,夾在她從教堂修女那裏拿的書中。她穿着山頂教會學校的黑色棉布裙子,看起來和那裏的女學生沒有什麼區別,反而是身上精緻的蕾絲鑲邊圍裙搶了風頭——還有她烏鴉羽毛一般的披肩黑髮,和她父親的頭髮一樣黑。她青綠色的眼睛,瓷白不帶一絲紅暈的皮膚又都是她母親的翻版,笑起來時和年輕時的母親一模一樣:單個梨渦,一邊嘴角微微上揚,像秋天的天空,風吹過脖頸微涼,陽光又那麼溫暖。
來送別的只有母親和保姆,父親沒有來。蕾蓓卡不奇怪,她堅信父親是不愛她的。他從不像別的父親吻自己的孩子那樣吻她,父女二人的對話常常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他外出時,從不給她帶什麼紀念品,也不會說外出這麼久是去做什麼。蕾蓓卡的沉默寡言像父親,然而父親在她眼裏還要沉默寡言,像一尊石像。
保姆將羊毛圍巾圍在她肩頸上,這使她看起來更像一個出行的小姐了。昨夜她已經為了離開母親偷偷哭過——與此同時母親也在為小女兒的離開落淚。直到現在,夫人的手帕還未曾離了眼睛。蕾蓓卡登上馬車,車夫吆喝了一聲「駕」,窗邊景色徐徐移動,母親、保姆還有夏藤家的領地,都被慢慢的甩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