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列顛之影 第四十九章 塔羅的謎語_頁2
輪皎潔的月色。
「我是月亮嗎?」亞瑟輕聲反問道。
德萊賽特小姐想當然的點頭:「難道不是嗎?或許有一天,您還能成為太陽呢。」
「太陽?」亞瑟杵在車窗上,一手撐着腦袋微笑道:「月亮的光輝對我來說已經足夠耀眼了。」
德萊賽特小姐有些疑惑,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看起來前途無量的年輕貴族會說出這樣喪氣的話。
「難道您不想成為太陽嗎?在巴黎,這裏的人們總是卯足了勁想要升到最高處,讓人們一抬頭就能看到他們,他們甚至希望當他們升起的時候,天空中連一片搶戲的雲彩都不會有。」
亞瑟轉過頭衝着德萊賽特小姐眨了眨眼,笑着微微搖頭道:「您難道不覺得當個月亮比起當太陽更幸福嗎?」
德萊賽特小姐微微蹙着眉頭:「為什麼月亮會比太陽更幸福呢?」
亞瑟重新戴上了他的白手套,扣上了他的禮貌,微微俯首道:「因為月亮的身邊總會有星星陪着。一個人如果成為太陽的話,白日裏的天空總會顯得很寂寞。不過,大伙兒總想做太陽,這並不是他們的罪過。因為就像伏爾泰所說:為了安慰我們在塵世間的痛苦,所以大自然使我們變得瑣碎輕浮。」
德萊賽特小姐的心臟怦怦直跳,她今晚明明沒有喝酒,但是卻只覺得臉頰發燙身體發熱。
優雅的言辭,簡直就像是個哲學家,或者他本身就是個哲學家。
明明只是隨口的言語,聽到耳朵里卻總感覺像是情話。
就像是高跟鞋踩在雲間的棉花糖上,尖銳的鞋跟扎破了所有,而溫暖又將一切感覺包裹。
德萊賽特小姐望着亞瑟,只覺得頭暈目眩。
她忽然又想起了她兩個姐姐的丈夫。
一個是滿腦子算計與賬簿的銀行家,另一個則是毫無生活情趣、一身機油味道的工廠主。
至於她從前在舞會上看見的那些所謂的巴黎最傑出的青年們,與面前這位比起來更是一無是處。
與生俱來的高貴是不用特意拿來炫耀的,或許是不經意的一個動作,舉手投足間便能看出一個人的本質了。這個青年人絕對是個如假包換的貴族,即便他現在不是,他將來也會是的。
此時德萊賽特小姐的心中在想些什麼?
女人的心思,誰也不清楚。
那,魔鬼對此事看法如何呢?
躺在馬車頂上一邊抖着腿一邊灌着酒的紅魔鬼也得意洋洋的微微點頭。
「沒錯,就是這樣,亞瑟。外交官基本素養的第一課,向夫人小姐們盡情散發出你那與生俱來的魅力吧。你讀了那麼多的書,我還花了大心思讓你去大學進修,你不把學到的東西拿去泡妞,還打算拿這些幹什麼?難道你還打算幫助保王黨人刺殺路易·菲利普嗎?關於這件事,就連埃爾德都比你拎的清楚。精力旺盛的年輕人通常總要在兩件事裏做個選擇,製造生命或是奪走生命,二者比較起來,前面那項對你來說顯然要更安全和容易。」
德萊賽特小姐注視着亞瑟,她此時才發現在溫暖的月光下,亞瑟肩頭禮服上濡濕的血跡。
「啊您受傷了?」
或許是夜晚催發的感情讓她的膽子也漸漸變大了,她抬手想要拿起手帕去擦,並不僅僅是出於關心,不知道為什麼,她此時想要讓手帕沾染一些亞瑟的氣息,譬如說一點點的血跡。
不論是哪個世紀,倫敦或是巴黎,這些少女總會有些迷信,在整個歐洲都遭到嫌棄的吉普賽人常常能在她們這裏受到尊敬,他們那充滿魔力的水晶球經常能令少女們確信:此類東西能為她們帶來好運氣。
亞瑟也沒想到巴黎淑女居然能與倫敦淑女存在如此大的差異。
雖然一早他就從維多克和大仲馬等人口中聽說了巴黎姑娘的熱情,但是由於長期生活於風氣保守的不列顛,他依舊對這種說法存在懷疑。
但今天,他總算是眼見為實了。
或許是為了掩蓋自己的冒失,又或許是不想讓亞瑟覺得她是個輕浮的姑娘。
淡淡的紅暈已經在她蒼白的兩腮上顯現出來,臉上也漸漸有了血色,德萊賽特小姐從身後車架上放着的小盒子裏取出了一疊堆放整齊的撲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