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闕 第十二章·裂土為王(二)_頁2
祁箬所說的那話一樣,有些選擇,明明是錯的,卻也只能那麼選。
只因如若不選,對不起的,就是自己。
如今,頃刻的沉寂之後,他搖了下頭,對母親道:"母妃說的是胡話。"
安定王妃當即便有些失儀。
她知道姬異這句湖意味着什麼——或許普天之下,沒有第二個人會知道,可是做母親的總是不同的,即便是對這個從小便遠離自己身邊數年,為着兩國安定遠赴敵國為質子的小兒子,她也一樣是再清楚不過。
對於今日的姬異,她的了解,就如同對當年不顧一切追隨越栩的姬窈一樣,就如同對生而心懷蒼生對姬格一樣,就如同對那個能為着一個根本不知道她那份情意的霍無端而甘心生殉的姬謁一樣——她了解他,與每一個長在自己身邊的子女並無二致的一般了解。
"異,即便你不為着我與你父王,總也得想想你哥哥。"她對他說:"母妃與父王對不起你,可是你要記着,記着當年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你要記着,是誰給了你這個機會,在這萬丈紅塵中遇到那個人。
姬異說:"母妃要我記得的,我都記得。"
人都說,眼神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心意情緒,可是在這一刻,安定王妃卻質疑這個說法。
——對面的兒子,他雙眸緊闔,分明半點眼神都無可窺看,可是,這一刻他的神色,卻比她以往所見過的最冰冷的面目都要更多一層決然。
這一刻的姬異,讓她想起了一個人。
——她想起了當年那個剛剛知道長澤台玉衡閣中所住之人身份時的姬渙。
之後,她聽到小兒子以一種十分平和的語氣對自己說:"我記得當年是兄長與姐姐,一同救下我的。除此之外,我還記得當年在千闕里,又是誰給了我活下去的機會。"
一句至此,再無其他。
行仗自長澤而出,到今日已行了三天兩夜,第三日才入夜的時候,越千辰便下令在野外安營,休整一夜再行啟程。
對此,他本以為會得到宸極帝姬的反對,可意外的是,伊祁箬只是看着他下了令,隨即便徑自走下車駕,任身後為數不多的隨行侍從收拾整頓,自己就在不遠處倚樹而站,安靜的竟也像一棵樹。
越千辰站在不遠處看了她許久,終究還是不大放心。
走到她身邊時,並未有前言後語,他直接將她的手拉住,啟口便問:"以前你也是這樣麼?"
伊祁箬任他拉着,思緒還未曾回籠,聽着只反問了一句:"什麼以前?"
"很久以前。"抬眼望着天際不盡星辰,他輕笑了一聲,不知想到什麼,說出來的話偏偏卻是厚重的,"梁夜大戰的時候,還有那以前的時候。你遇到的各種風浪也算極致了,沒道理如今這樣的情勢,便困住了你。"
在他眼裏、在所有人眼裏,宸極帝姬,鎮國攝政,猶如一列天柱,支撐着家國,支撐着大梁,甚至支撐着整片的九州浩土。
他不信,也絕不會有什麼困境,能將她磨練至頹唐。
她諷笑了一聲,道:"四大世家一下子反了三個,我只是感嘆,原來我伊祁氏喪失人心竟已到了如此地步。"
連華反旗豎起的兩天之後,她這裏甚至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那頭便又傳來了回峰另立皇庭的消息,這樣的情勢,縱然她早有所料,可真到了發生的那一刻,少不得還是心頭髮堵。
越千辰想了想,卻道:"鉛陵炎人還在帝都,沈竟陵借他的名起兵罷了,可鉛陵氏的心,說不準還在大梁王室身上也未可知。"
鉛陵炎人在帝都不假,可那樣一個黃口之王,跟一個追隨守成文王為相數載的城府謀士相比,誰的話更有分量先不說,就光是沈竟陵效仿千代江走的這一步,就足以讓她心頭憋悶的了。
千代江為千代泠平安,在舉旗之際與他脫離關係,而如今,沈竟陵趁着鉛陵炎人在帝都,借其名義起兵反梁,只要鉛陵炎自剖與此事無關,百姓眼裏所見,便只是一個受制於手下的傀儡王爺,即便是為了名聲,伊祁氏也必得保鉛陵炎一個平安無恙,到最後,戰事無論打得如何,合着倒總是有這麼幾個總也吃不着虧的人了。
越想心頭便越是煩悶,她搖了搖頭,眉目微微鎖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