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顧南舟動了筷子，蘇晚緊張的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眼裏滿滿的都是期待。

    顧南舟情不自禁的勾了勾唇，他的聲音很低，在暖黃的燈光下又是極好聽的：「嗯，很好吃。」

    就算不好吃他也打算哄一哄小姑娘，雖然她做的也是真的很美味。

    聽到顧南舟的話，小姑娘眉眼彎彎的，也跟着動了筷子。

    從小的優良教養，蘇晚吃飯時一點聲音也沒有，白白軟軟的臉頰被食物撐得微微鼓起，表情認真又嚴肅，乖巧的叫人忍不住想上手去捏一捏。

    顧南舟無聲抬眸看了一會，突然開口：「有什麼想要的，明天叫人送到家裏。」

    「嗯？」蘇晚愣了一下，沒聽懂顧南舟在說什麼。

    「補給你的生日禮物。」

    反應過來後，蘇晚笑了一下，抬眼望他：「不用啦顧先生，我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顧南舟以為她不喜歡，皺了一下眉。

    他的表情向來淡，即使皺起眉來幅度也不大，只是聲音有些僵硬：「明天我讓阿章給你辦張黑卡，你想買什麼，直接刷卡。」

    顧南舟不會哄女孩子，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麼。

    他想到的就只有這樣，至少讓她在開銷這方面不會有任何問題，買她想要的，喜歡的東西，都說女孩子都很喜歡購物，她應該也會喜歡、

    顧南舟想，或許這樣也可以哄一哄她。

    然而對蘇晚來說，什麼禮物都沒有他陪她吃頓飯來得滿足。

    小姑娘搖了搖頭，笑着看他：「真的不用了顧先生，你能陪我吃一碗麵，就已經是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啦。」

    她怕顧南舟不相信，又很認真的補了一句：「真的！」

    蘇晚漂亮的眉眼彎着，一雙杏眼清澈透亮，像是撒了無數星子。餐廳內暖黃的燈光落下來，更顯得面容嬌俏可人。

    被那眸子盯着，顧南舟捏着筷子的手收緊了些，他的神色微頓，最後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陪她吃一碗雞蛋面，小姑娘就可以那麼開心。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能讓她開心，他的心情似乎也變得不錯。

    這一碗麵吃了很長時間，蘇晚一直在絮絮叨叨，什麼顧先生一定要按時吃飯，應酬少喝些酒，喝了酒也一定要喝碗醒酒湯再睡覺。

    亂七八糟的囑咐了一堆瑣事。

    小姑娘今天的話比以往都要多，顧南舟心裏隱隱有些奇怪。

    他想開口詢問，可他抬眼看見蘇晚溫柔又認真的神情時，到嘴邊的話沒有說出口。

    他的表情依舊淡，只是眸色深了深，最後還是安靜聽她講話。

    兩個人吃完，已經很晚了。

    蘇晚將碗筷收起來，又給顧南舟倒了一杯熱牛奶。

    她將杯子遞給顧南舟：「顧先生，你快去休息吧，這些我來收拾就好。」

    顧南舟伸手接過，指腹在杯沿處摩挲了幾下，牛奶的溫度適宜，他的心尖卻忽的燙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來什麼，根根分明的睫毛抬起來看她，輕聲說：「生日快樂。」

    男人的聲音被壓的很低，他的眼睫抬着，眼尾微揚，深邃的眸子裏落下點點斑駁光暈。

    他的膚色是冷調的白，此刻被侵染出了暖意，臉部線條變得格外的柔和。

    許是燈光太過朦朧，蘇晚竟從顧南舟清冷的面容中看出一絲溫柔的意味。

    小姑娘手裏的動作一頓，莫名的有些想掉眼淚。

    她壓住心底酸澀的情緒，眉眼彎了彎，露出一個笑容來：「嗯，謝謝顧先生。」

    她又笑了一下，繼續說：「不早了，顧先生早點休息，晚安。」

    顧南舟應了一聲，沒在說什麼。

    他走到二樓樓梯拐角處時，偏過頭看了一眼。

    小姑娘還站在原地，看見他，笑了一下，沖他揮揮手。

    她站在光下，被光整個環抱着，笑起來也是明晃晃的，看起來很乖。

    顧南舟突然覺得，那個嬌嬌俏俏的小姑娘，被光模糊的不真實。

    兩個人只隔了一個樓梯的距離，顧南舟卻覺得他與蘇晚之間仿佛隔了很遠，遠的他好像抓不住她了。

    顧南舟腳步微頓，眉也跟着蹙起，他斂了神色，心想自己肯定是太累了，竟然生出這種奇怪的想法。

    他的眼睫垂了下來，長長的睫毛遮住眸中晦暗不明的情緒，最後一步一步踏入沒有光的地方。

    注視着顧南舟離開後，蘇晚呼了口氣，她的神色很溫柔，看起來好像心情很好，眉眼間還帶着笑。

    轉過身將碗筷端到廚房，一個一個放進洗碗機內。

    蘇晚站在一旁，盯着那兩個白瓷碗微微出神。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小姑娘臉上的笑一點一點收起，眼裏逐漸浮上一層薄薄的水汽。

    她吸了吸鼻子，視線模糊中心想，這樣也挺好的。

    這也是蘇家出事後她過得最開心的一個生日啦，就這樣吧。

    蘇晚在心裏安慰着自己，這樣其實也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可那眼淚還是止不住般，一顆一顆砸在地上。

    疲憊感像海浪一般來得又急又猛，將她裹得密不透風。

    她好像站在漩渦的中間，周圍是深不可測的黑，她看不見自己，也看不見別人。

    她就站在那，委屈又難過。

    蘇晚將水龍頭開到最大，嘩啦啦的水流聲中，小姑娘蹲在地上，將臉埋進臂彎里，淚水浸濕了衣袖。

    第二天，蘇晚趁着天還沒亮，便提着行李箱離開了。

    其實她的東西很少，清水灣的東西她一個都沒有帶走，那些本來也並不屬於她的，顧南舟給的那些卡也全被她放在了盒子裏，就在書桌上放着。

    蘇晚將離婚協議書籤好字後放在了客廳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