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風流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會試之後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會試之後
張越走出貢院的時候,天上恰恰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都說是春雨貴如油,對於乾旱少雨的北方來說更是如此,卻不料這雨偏偏這時候下。他進考場前根本沒有帶傘,此時放眼四處都是舉子,就知道家裏派來接自己的人肯定在外頭等着,一時半會過不來。
回憶起在考場中度過的可怕的幾日,他只想這輩子別踏進這兒第二次。這不比高考,那貢院之中簡直是比豬窩還不如,任你家中如何權貴,這貢院的號房都不會有什麼區別,而且還有吏員時時刻刻巡查,考官定時定期監督,幾天悶下來比坐監牢還難受。幸好這雨乃是考完了才下,否則在裏頭遇上這樣的雨,那潮濕還能忍受,但頂棚一漏就沒法考試了。
「元節。」
站在街頭,他正看着那些魚貫而出,或垂頭喪氣、或興高采烈、或神采飛揚、或搖頭不語的舉子,順便等候裏頭的熟人以及自己的父親,這肩頭就忽然被人重重拍打了一下。他自然而然一轉頭,結果竟看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影。
「皇……」張越硬生生把到了嘴邊的另兩個字給吞了回去,掃了一眼四周,見幾個彪形大漢正散在四周,個個都是警惕的眼神,於是方才低聲問道,「您怎麼上這兒來了?」
「今日是禮部會試結束的日子,我自然是來看看今科都有些什麼傑出人物,誰知道這會兒就發現了一個。」朱瞻基雖說着笑話,臉上卻只是掛着淡淡的笑容,「這鯉魚跳龍門的倒數第二關便是禮部試,若不中雖說不上萬事皆休,但至少是又要蹉跎三年。我聽說今年第一場的試題是『為人臣者懷仁義以事其君』,其餘兩場題目也大抵差不多。你考得如何?」
這文章自然是駢文對偶無所不用其極,做得是猶如花團錦簇一般,但要說考得如何,這又怎說得准?想到這兒,張越便索性一攤手道:「我已經盡力了,只不過今科大約就數我最年少,若是考中了,對那些鬚髮斑白的老舉子來說。那大概就太沒天理了。」
「你要是不中,那才是沒天理!」朱瞻基原本揣着別的心思,聽張越這麼說頓時莞爾,「這科舉固然是簡拔人才,但對於朝廷來說,才幹不如品德人品,你兩次在皇爺爺面前留下深刻印象,這區區一個貢士還不是手到擒來?」
此時那淅淅瀝瀝的小雨漸漸大了。朱瞻基背後自有人打傘,張越這會兒提着考籃,半邊身子都有些濕了,陰陰冷冷地很有些難受。饒是如此,他也完全沒有往未來皇帝傘下頭躲雨的打算。只盼着父親張倬能夠趕緊從貢院中出來。於是,這當口聽見朱瞻基這樣一番話。任是他膽大皮厚,也覺得臉上有些發燒。
「元節!」
聽到這個聲音,張越連忙抬頭望去。恰看見萬世節正和身着青緞袍子的張倬站在貢院門口,叫嚷他的正是萬世節。忖度朱瞻基在身邊,他就算要過去總得說一聲,當下便笑道:「您剛剛說的話我着實不敢當,此次會試得真刀真槍去考,我可是沒多少把握。賜了一個舉人就已經是得天之幸,貢士進士總不會來得那般輕易。家父出場了,我得去迎一迎。還請您恕罪。」
朱瞻基若有所思地看着張越深深一躬從人群中擠過,在貢院門口迎上了張倬和萬世節,父子倆說說笑笑極其親近,他不禁想起了尚在南京的父親朱高熾。雖說是父子,但他常年被祖父朱棣帶着北巡北征,和父親在一塊的機會反而不多,似這樣熟絡地說話更是不可能。反倒是幾個東宮臣子,例如楊士奇或是梁潛與他更親近些。
這時候。在後頭替他打傘的那隨從眼看貢院前頭地舉子越來越多。於是便低聲提醒道:「皇太孫,這雨下大了。人也太多,不如……」
「又不是下刀子,怕什麼!這些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舉子,這兒護衛那麼多,還怕他們傷得了我?」朱瞻基不耐煩地冷哼一聲,瞧見又有一個人和張倬張越會合到了一塊,四人都是被這愈發下大的雨淋得狼狽不堪,他便轉頭對身後一個隨從道,「拿兩把油紙傘過去給他們,舉子也都是朝廷人才,別讓他們凍病了!」
雖說朱瞻基口口聲聲說的是愛惜朝廷人才,但那聽命而去的隨從又不是傻瓜,自然不會認錯人。這油紙傘只有兩把,滿大街的舉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怎麼可能夠?於是,他徑直匆匆來到張越等人跟前,雙手把傘遞了過去。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