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貴子 第三十六章 匹夫一怒_頁2
刀如環月划過,砍下後面兩人的脖子,足尖輕點,收刀於側,肩膀、頭顱、腰身全是奪命利器,掠過七尺,殺了不知道多少人,距離高台只有十九步。
五杆長槍從不同方向刺來,趙觀虎身法精妙,於間不容息的剎那躲過去,忽感一道凌厲之極的刀風襲向後心,知道硬拼不過,就勢前撲,滾地出刀,七八個甲士哀嚎着倒成一團,腿腳斷了一地,場面慘不忍睹。
可隨之數不清的刀槍下刺,趙觀虎真氣漸泄,終於被一槍扎進了大腿,身子微滯,刀風又至,左臂齊肩而斷,血流如注。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閃電般伸出右手,捏住了使刀那名高手的脖子,咔嚓一聲,喉骨成了齏粉。
這下耗盡了他最後的力氣,前後左右十幾杆長槍刺入身子,趙觀虎以刀拄地,成了個血人,他望着高台,雙目滿是恨意,悽厲之聲,響徹秦淮,道:「暴君無道,我就是化作厲鬼,也要為公主報仇!殺!」
「啊!」
被他臨死前的怒吼所懾,竟有幾個甲士嚇得肝膽俱裂,棄了槍踉蹌後退,等再定神看去,趙觀虎垂着頭,可仍如山如岳,屹立不倒。
時間仿佛停滯了許久,終有人大着膽子過去捅了捅,見他毫無動靜,忍不住顫聲道:「他死了,他死了……」
趙觀虎的頭被割下,呈在了安休明跟前,他輕蔑的對着尚未合眼的頭顱吐了口吐沫,然後一腳踩了上去,**橫流,血跡四濺,仰頭哈哈大笑。
遠處圍觀的人群無不啜泣,眼眸紅透,不知是誰小聲說了句「暴君」,穿着便服混在人堆里的司隸府徒隸頓時準備抖威風抓人,卻被很多老百姓涌了上來:「你們幹什麼?無緣無故,憑什麼抓人?」
「黃耳犬,來啊來啊,今天我跟你們拼了!」
「鄧狗子,小時候我還餵你吃過奶,現在真當了狗,覺得神氣了是不是?你敢抓人,我就撞死到你父母的墳前!」
……
一時群情激奮,誰也不敢說民眾的情緒會不會爆發,會不會鬧出民變,領頭的假佐有點怕了,他搞不明白這些平日裏比豬狗還軟弱可欺的老百姓,今個怎麼就這麼大的膽子呢?皇帝在高台,就算不鬧出民變,哪怕只是小小的騷亂,可不管誰對誰錯,他這個假佐都得被連累,當機立斷,領着手下灰溜溜的鑽出人群,再不敢露面。
多年來讓人聞風喪膽,可讓小兒止啼的司隸府,竟然也有害怕的時候?他們原來也不總是那麼的囂張跋扈,那麼的無法無天,他們也是人,也會畏懼和退縮。這一幕在很多民眾的心裏悄悄種下了一粒種子,等到合適的時機,就會破土而出,迎風長大。
權勢、甲兵、刀槍、殺戮、壓迫和貴賤,其實都是紙老虎,不堪一擊,唯有民心所向,才是決定勝負的唯一因素。
莒縣。
接到徐佑的信,卜天猶豫了,遍示眾人,問其意見。長史段節義出身臨淄段氏,乃青州望族,說道:「徐佑既然敢來,正好擒住他,敵軍沒了主將,這仗不打也勝了!」
參軍丁麟也是青州望族,反駁道:「不可!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何況徐佑身為一軍主帥,位高權重,卻不計自身安危,願來我營中和談,若軍帥背信,天下何以看軍帥,何以看青州?」
振武將軍李遷道:「婦人之仁!兵不厭詐,戰場上哪有什麼信義可講?你是要軍帥作那人人恥笑的宋襄公嗎?」
「正是!活着的人才有資格受世人品評,真擊敗徐佑兩萬大軍,徐州也是軍帥的囊中之物,青徐在手,到時候無論金陵誰人入主,還不得看軍帥的臉色,又誰敢無禮?」又有人站在段節義這邊。
「積德累行,不知其善,有時而用;棄義背理,不知其惡,有時而亡。」丁麟怒道:「徐佑名滿天下,何等人物,若真中了爾等的算計,臨川王和他有親,顧允和他有義,儒家視若中興之宗主,佛門尊為救亡之大毗婆沙,他們又豈肯罷休?」
「哦,照你這般說,我們直接投降就是,何苦辛苦佔了東安郡,又遙相對峙至今?」
「戰,是為了青州和你們,謀取最大的利益,而不是為了戰而戰!」丁麟不再搭理眾人,徑自對卜天勸道:「軍帥至少應該聽聽徐佑想說什麼,他挾新勝之威,麾下精兵數萬,又有整個徐州為後盾,就算開戰,也未必會敗給我軍。甘冒大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