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臣 第86章臨行
八月初八,永興帝正式下發諭詔,以御營軍都統制謝朝忠為浙西招討使、權知徽州,以內侍省少監劉直為觀軍容使,共同統率御營軍諸部兵馬四萬南下增援徽州;余辟疆等人以隨軍參議等銜,隨軍南下;並以原徽南制置使鄧愈為招討副使,即時在徽州城內廣造軍械戰具,以求秋後從昱嶺關出兵收復浙西,為攻城掠地,做好準備。
徽州為江東、江西、兩浙三郡交衢之地,位於江寧西南方向約五百里外。
從徽州往東北而行,經歆縣、績溪到寧國,有一條相對狹長險辟的谷原,夾於雄奇險峻的浮玉山與黟山之間,也是大股兵馬從贛東、浙西進入江寧的唯一陸上通道。
從寧國往北,地勢就豁然開朗,除了起伏連綿不斷的大片低山丘陵外,一直到江寧城下,都沒有大的地形障礙。
御營軍早在六月下旬就開始為出征做準備,諭令下來,八月十二日即行開發,沿茅山東麓的驛道南下,經寧國,進入徽州境內。
相比較之下,奢家的反應也不慢,大約同時間,即從豫章抽調萬餘兵馬,越贛江東進,增援婺源。
但相比較而言,浙閩軍在浙西不到三萬兵馬,不僅要防備謝朝忠從徽州出昱嶺關,還要防備孟義山從富陽沿錢江而上打桐廬,在兵力依舊處於絕對的劣勢——唯一能叫浙閩軍安慰或叫謝朝忠等人頭痛的,是浙西複雜的地形。
雖說謝朝忠八月中旬就先率一部精銳抵達徽州城,但真正要出昱嶺關向浙西出兵,還要等淮東在東線有所動作之後——這也是江寧事先就議定的步驟,即使永興帝心裏,始終擔憂淮東對江寧存有壞心。
淮東不動,岳冷秋在江州對浙閩軍的牽製作用有限,奢家就能從東西兩線進一步抽調兵馬,增援浙西——這樣的局面絕對不是江寧願意看到的。
唯有淮東在東線發動攻勢之後,謝朝忠從昱嶺關出兵浙西才有機可趁。
局勢崩緊到這一步,就等着淮東出手,將局勢撥向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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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旬的徐州,已有入秋後的涼意,街巷的桑榆等雜木,經風吹過,稀稀疏疏的會落一層樹葉下來。
林縛推窗看向庭院裏的桂樹,給風吹動,輕輕搖簇,香味撲鼻。
角桌上擺放一軸諭詔,白玉軸、雲紋黃綢,看上去華麗無比,靜靜的躺在檀木角桌上——這道今日剛從江寧傳來的諭詔,催促林縛早日南下領兵作戰。連着今日這封諭詔,江寧已經連續催了三回。
「臨行將至,步履沉沉,真是不忍心走啊!」林縛輕嘆道。
「江寧不知兵事之險,這時候只一心擔憂淮東會虛晃一槍,使他們在徽州、江州的部署落在空處。」劉妙貞站在林縛的身後,她能明白江寧諸人的心思,倒有些替他們感到可憐:睜眼看不到前面的陷坑,卻一意厭恨要拉他們一把的人。
林縛本該在七月就離開徐州去南線督戰,包括戰前的兵備籌措以及軍事動員,要真正大規模的展開攻勢,總需要兩三個月的籌備時間。
淮東在南線準備了這麼久,投入了這麼多,閩東戰事不可能不打。
即使曉得南線局面將是一團亂麻,這一刀也必須砍下去。
燕胡已經在榆林集結大股兵馬,欲從北面進兵西秦,葉濟羅榮也北上坐鎮,主持對關中的一戰。
要是曹家沒能守住關中,燕胡就能從武關出兵夾攻南陽,也能先行漢中,再接襄樊——「失襄則失淮」,要是等燕胡兵臨襄樊,而淮東主力不能從南線抽身出來,整個局面就險惡了。
即使北燕今年秋冬攻勢的重心,放在關中,但也不是就沒有注意到江寧的異常。就在前天,北燕就有兩萬精騎從濟南進入壽張。
壽張位於山東、河南交界,離徐州也近,從東平戰事屯兵以來,就成為北燕在河淮大地上的重鎮。
北燕在壽張駐兵,徐泗與淮西都會感受到莫大的壓力——當然,北燕往壽張增兵,也可能加強陳芝虎對河中府的進兵力度,打穿河中府,北燕將能對曹家兩線用兵,進行夾攻。
不管怎麼說,淮東該怎麼打,還是要硬着頭皮打下去——拖着不打,局面也不可能好轉。
但是,也很顯然,一旦淮西防線出現漏洞,葉濟多鏑也會毫不猶豫的率大股兵馬,趟過河淮大地南下。
劉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