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臣 第一百四十章民生誰來計二
p
林縛與周普及諸武衛快馬加鞭,黃昏時趕到朝天驛渡口。
林縛在古棠縣北境的軍營前後耽擱了兩天,船隊已經將諸人都送去南岸安置,東陽號返回北岸就停靠在朝天驛渡口等林縛他們過來匯合;柳月兒、小蠻也隨船到北岸來。
這兩ri,林縛心間始終堵着一口鬱氣,看到柳月兒、小蠻嬌媚的臉蛋與關切的眼神,心間沁入暖流,便暫時將煩心事拋之腦後。
林縛不知道張玉伯在不在朝天驛,派人去找,他上了船,東陽號到河口整理過,二層艙室鋪了錦榻,想來是特別照顧二女。騎快馬走了一百多里地,加上這些天都沒能好好的休息,身上又帶了傷,林縛坐到錦榻上,聞着二女身上傳來的香氣,便覺得骨頭都快累散架,問道:「你們怎麼到北岸來了?還以為明天才能見到你們。」
「你不要怪柳姐姐,是我纏着柳姐姐過來的。聽說你右胳膊受了箭傷,吃飯洗臉都不能,我跟柳姐姐不過來伺候你,你不是要多餓一天的肚子?」小蠻脆生生的說道,小巧的嘴角微微翹着,紅唇微張,伸手去抹林縛的臉頰,抹下一層灰垢,「你看你,都髒在什麼樣子了?」也不嫌林縛身上髒,半個身子依在他身上,又俏皮伸手摸了摸他下頷的鬍渣子,說道,「鬍子都沒有人伺候你刮。」
「我又不是兩手都受了傷,」林縛說道,「這幾天大家都風塵僕僕,我哪沒有心思收拾儀容?」又帶歉意的跟柳月兒說道,「我未料到石樑縣會這麼容易就失陷,也沒有派人去縣裏將你父母兄嫂接出來,你會不會怨我?」
「最重要是你平安回來,」柳月兒輕語道,她也不說其他的,看林縛胳膊上裹傷口的白布還有滲血,問道:「箭傷怎麼還沒有結疤,要不要趕緊回去讓武郎中看看?」她的心思這幾ri都系在林縛身上,也有擔心父母兄嫂的安危,總是比不上對林縛的關切,這時候給林縛提起來,又暗暗自責對父母兄嫂的關心不夠。
「沒什麼大礙,騎快馬過來,不小心崩了口子。」林縛說道,創口崩裂流血都不是什麼大事,最怕傷口感染髮炎,所幸沒有。
派去找張玉伯的人很快就回來了,張玉伯不在給臨時徵用衙署的驛館裏,說是與古棠知縣梁文柏午後就去了西邊的十六里舖。
林縛給張玉伯留了口信,坐船沿朝天盪北岸往西邊的十六里舖行去。
說是去十六里舖跟張玉伯匯合,林縛也想坐船更認真的看一看分散在朝天盪北岸河灘上的流民狀況。
夕陽餘暉下,從河汊子口往西,河灘上流民窩棚連綿不斷,還有大片的灘地給開墾成良田。
江東種植都是的冬小麥,差不多已經到了收割的季節。此間流民大量聚集都是年節之後,開墾的荒地里多是chun後補種的chun小麥,此時才長有尺把高,綠油油的,生機盎然。
淺水灘里的蘆葦有膝蓋高矮,看到有許多人拿着簡陋魚具赤足站在淺水裏捕魚,林縛心想或計是李卓上任後將江寧守備軍府加征的漁捐給撤了。
要是不去想汛期即至的兇險,此時江寧府縣緊急採取諸多緩解主客戶、地方與流民矛盾的措施之後,流民的生存艱難有所緩解,府縣衙門在朝天驛、十六里舖幾個大的流民聚集區都設了粥場,眼看着河灘荒地將有收成,最早到河灘上圈地的流民多半也會有滋生在這裏定居的念頭吧。
沿原河灘外圍,流民自發築成的泥堤斷斷續續有二十多里長。河堤斷口多為溪口、河口,也有些區域將泥堤築成土圍子,聚集同鄉流民居住。
從河汊子口出來往西行了有六七里水路,明月皎潔將河灘地照得一片慘白,遠遠看見有好些人影子在泥堤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
泥堤上有人往這邊喊:「金川司獄林大人可在船上?」
是高宗庭的聲音,林縛猶豫着要不要放船過去,他猶豫間,張玉伯也在堤上喊:「林縛可在船上?」
不知道張玉伯怎麼與高宗庭碰到一起,林縛讓人將東陽號上備有一艘輕舟放下水去,將高宗庭、張玉伯等人接上船來;東陽號吃水深,無法靠岸,船上備有兩艘輕舟,一次可接送六七人或一兩千斤貨物上下東陽號。
與高宗庭、張玉伯一起的還有古棠知縣梁文柏。
張玉伯與梁文伯前往十六里舖視察流民安置情況,回程途中遇到察視河灘泥堤的高宗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