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 第二十七章 追憶(下)_頁2
,想要給對方的腦袋全力來上一下。到了這個地步,是不是會闖下大禍已經不重要了,他只想看到血飛起來,噴出來,好把所有的屈辱憤恨洗刷個乾淨。
這一磚卻在半途中僵住了,沒能砸下去。
茅坑裏有兩個人,一個站着,一個躺着。林震南不能確定,此刻橫架在茅坑板上的王歪嘴是不是還能夠算人。
很顯然,王歪嘴還活着,只是被某種詭異的力量卸脫了骨盆,從鼠蹊處起向後折拗,兩條腿平行地貼在了背後,腳尖直伸到肩頭。同樣向後卸脫的手臂,讓他看上去幾乎就是張方方正正的骨牌,哪怕就是用刀去劃,也不可能有這樣標準的尺度。
夾在雙腳當中的臉孔已經變形了,王歪嘴的一張血盆大口更是歪得可怕。林震南知道人的頭骨是沒什麼縫隙的,發大水時常有些古墳被衝垮,白花花的骷髏頭像個緊密結實的硬球,讓小孩子們踢上好多天都不會破裂。可現在王歪嘴的半邊臉確實都塌了,左邊眼角斜斜往下吊着,從天靈蓋到下顎像是分成了兩個不同的個體,一部分還是原樣,另一部分卻軟得再也抵抗不了地心引力。
「出去講話,這裏的味道可不怎麼樣。」站着的那人打了哈欠,懶洋洋地說。
林震南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眼前噩夢般的情形讓他全身的寒毛都在豎起。王歪嘴後腦枕着茅坑板,眼珠子亂轉,嘴角邊口涎長流,完好的那半邊臉上帶着驚恐至極的神氣,卻偏偏連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怎麼,怕我吃了你麼?」那人走出茅坑,等了一會,低聲開口。
林震南已經看清他蓬頭垢面,大概四五十歲年紀,正是白天碰上的那個醉漢。先不說對方到底想幹什麼,對自己有沒有惡yì ,眼下唯一的出路已經被堵上,不出去自然是不行的。
等他到了外面,那醉漢也不作聲,走到了較遠處的路燈下面,回過頭來冷然乜視。
林震南見他不用正眼看人,眉宇間的輕蔑神sè儼然就跟遠房二叔、煤窯工頭那種勢利胚子仿佛,忽然把心一橫,大踏步走到跟前,「叫我幹什麼,要打jià 嗎?」
「還打?這一個月裏面,你大大小小也打了十幾回架了,難道就不累?」那醉漢嘎嘎怪笑,「還是你打算把礦上的大人孩子都打遍了,才肯金盆洗手?」
林震南難得去學xiào 上幾堂課,整天除了想盡法子弄錢養家以外,唯一的愛好就是在小煤窯上跟礦工借些破破爛爛的武俠小說看。眼下聽對方這樣說,知道是在諷刺自己冒充江湖好漢,不懂得天高地厚了。
「我做什麼,不用你來管。」他低了頭,卻把捏磚的那隻手背到了背後,尖角仍是朝前。
那醉漢眼角瞥見,笑了笑,變戲法一樣摸出瓶高梁酒,咕嘟嘟猛灌了兩口,跟着摸出幾顆炒花生剝了,扔進嘴裏大嚼,「打jià 的事情可大可小,也就不提了。上個星期六晚上,你翻牆摸到劉大鼻子家裏去,往水缸里扔毒狗的三步倒,算是要滅人家滿門麼?」
林震南全身一顫,霍地四下看了看,神態里流露出來的竟然不是驚恐,而是chéng rén才會有的狐疑yīn狠之sè。
「有意思」那醉漢察言觀sè,挑了個大拇指,嘖嘖嘆息,「半大個孩子,難不成又動了殺人滅口的念頭了麼?跟你比起來,我算是甘拜下風啦!」
「我見過你幾次,你不是礦上人,怎麼知道我的事情?」林震南拋了磚,臉上yīn晴不定。
「嗯,這就不對了。就算是犯了天條,既然誰也沒當場摁住你,事後就得來個死不認帳,半點口風都不能透。像這樣一套就被套出來的,可不算聰明。」醉漢沒有正面答話,只是晃了晃酒瓶,看着殘酒發呆半晌,才慢悠悠地說,「就憑你在礦上的那點德行口碑,要不是劉大鼻子家的那口缸後來裂了,漏光了水,你們家的飯桌上可就得少擺雙筷子嘍。」
「我等了好幾個月才下的手,他家要是真的出喪,誰也不會懷疑到我頭上來。」林震南雖然弄不清楚對方的目的,卻知道必然是他動的手腳,才從鬼門關前拉回了那家人的命。
「到底劉大鼻子做了什麼,讓你這樣恨他?我跟賣酒的小店問過,他好像是你弟弟的老師啊!」醉漢有點好奇。
林震南迎上他的視線,冷笑:「他說給我弟弟補習,進了門以後見家裏沒人,就想往我媽的床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