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愛·犀燃燭照 第7章_頁2
。因和小菊親近,這條街皮皮不知走過多少回。路線單調、景致乏味,售票員是位中年大叔,長着一個碩大的酒糟鼻,百無聊賴的時候和她攀談過,記得大叔說特別怕掉飯碗,所幸是郊區的線路,市中的車早已全部改成無人售票了。車上七八位乘客,一人聽耳機、一人看報、其餘皆垂頭若睡。只有一個坐在車門附近的男人老拿一雙鳳眼睃她。淺眉,尖嘴,薄唇,三十出頭的樣子,皮膚白得好像得了白化病。皮皮狠狠地瞪了他一下,他不以為意,反而幽然地笑了,眉眼中儘是調戲。
難不成他也是——?
皮皮將頭扭向窗外,心煩、肚餓、內疚、委屈,心裏像開了鍋一般五味雜陳。賀蘭歸來,原以為可以重溫舊好,現在看來,愛情是沒有的,友情也陪了進去,過不了多久只怕連命也要搭上。可憐的小菊,婚姻被婆婆攪得一團糟,要緊關頭又死了老父,唯一的朋友也鬧翻了,真不知這段時間她的日子怎麼捱。皮皮越想越鬱悶,看來這誤會是扛定了。辛志強之死——除非親眼所見——無法向人解釋。小菊不去報警已是寬宏大量,殺父之仇不可共天,今後多半是斷絕往來了。想到這裏,皮皮又是糾結又是難受,恨不得自己也變成一條狐狸憑空遁走。
汽車吱地一聲停了,為了避開那個人,皮皮提前一站下了車。畢竟在這城裏住了二十幾年,她知道不下六種轉車的法子。換了一趟公汽,是個年輕的司機,車開得飛快,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永新街。下車向前走兩個路口有一個街心公園。過了公園再過一個紅綠燈便是閒庭街了。
這公園是這一帶唯一的熱鬧之處,逢年過節總有街頭派對。皮皮想抄近路,便從當中穿過。大約某個派對剛剛結束,剩得一地的垃圾。膠袋、易拉罐、報紙、飯盒、礦泉水瓶比比皆是。淥水山莊還算是高尚區,人的素質也不過如此。她彎下腰來,拾起腳邊的一個泡沫飯盒,正要扔進垃圾桶,見桶上畫着個三角形的標記,是回收專用,便又住了手。裏面的垃圾早已塞滿,當中夾着些吃剩的零食和水果,還有人嘔吐的餘瀝,發出噁心的氣味。皮皮嘆了口氣,抬起眼四下尋找,見不遠處有個人背着她,戴着一雙黃色的橡膠手套,拿着個巨大的垃圾袋,正在撿垃圾,便連忙跑過去對他說:「大叔,我這裏有個飯盒……」
那人站直腰,路燈打在臉上,皮皮嚇得倒退了一步:「賀蘭?」
賀蘭觽將垃圾袋打開,面無表情地說:「扔這兒吧。」
「你……你收垃圾啊?」皮皮結巴了。她知道現在的賀蘭不如以前的賀蘭有潔癖,但也不至於能幹這種髒活兒。
他不理睬她,將膠袋口一收,向前走了幾步,彎腰拾起一個易拉罐。
「這個公園早上有人收垃圾的。」皮皮追上去繼續說,「你不必——」
說到一半忽然省悟:「天啊!出門的時候忘了給你一把鑰匙。你是不是沒帶錢?撿這些東西也換不了多少錢啊。」
地上又有一個飯盒。賀蘭觽拾起來,打開一看,裏面有半隻雞腿,黑乎乎的,被人啃了幾口。他將雞腿拿出來,皮皮一把攔住他:「噯,腦子進水了吧?這還能吃嗎?這是人家吃過的,沒準有肝炎哪!而且也不知道放了多久,肯定壞掉了。趕緊扔了!」
賀蘭觽看了她一眼,似乎嫌她多事。將雞腿和飯盒分別放入兩個袋子,說:「飯盒是紙質的,可以回收。」
皮皮被他冷漠的樣子氣着了,加上他下午犯的惡害她跟小菊鬧翻,一肚子的火便要出在他身上:「別假惺惺地撿垃圾了。讓人看見了還以為你在做好事。剛才這裏一定有很多人吧?你是不是躲在這裏修煉?」
這回他倒是答得快:「幹嘛說得這麼邪惡?不過是有人搭了個台子唱搖滾,我正好沒處去,便坐在椅子上聽了一會兒。」
「就這麼簡單?沒造成大規模殺傷事件?」
「噓——這是公共場合,我又一向低調,拜託你不要這麼大聲。」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見沒有別的人,低聲又說,「當然這一帶最近幾年的出生率會降低一點,你們也提倡計劃生育,算是幫這個區響應一下國策。」說罷惡作劇般地笑了。
皮皮哭笑不得,一時啞然。月光從松間照下來,給他的臉打上了一層柔光。她知道他是在逗她,眸子裏儘是頑皮,心一下子軟了,不禁用手摸了摸他結實的胳膊:「雖說你不怕冷,這麼冷的天只穿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