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斬 1945:祖輩的抗戰 [1]_頁2
更新:08-21 16:36 作者:蒼山簫客 分類:仙俠小說
後層層翻展,當最後一重紅布揭開時,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對粗大的亮燦燦的銀鐲和一隻金手鎦。母親的手抖動着,張嘴喘氣,好象要有什麼話,但終於沒能說出,頭一歪,眼角似有淚水溢出。母親就這樣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在家族親友的幫助下,他草草地埋葬了母親。喪事完畢,朱四爺茫然四顧,不知所歸。他懷揣着那藍布小包來到了府城當鋪。當鋪坐落於丁家巷口。木柵欄門,粉牆上用濃墨書寫了一個大大的「當」字。他沒有立刻走進去,而是在門口轉悠,反覆徘徊。他知道,只要自己跨進這扇門,把藍布包交上櫃枱,就可以得到一張當票和一摞亮光光的銀洋,有了錢就可以去飯鋪填飽肚子,再買一身乾淨的新棉衣,然後還能幹點啥呢?去想法把這些錢花光,花光花淨了又怎樣,他將再去干點啥?內心不停地拷問卻又全然回答不出。那天的天氣還算晴朗,正午的陽光也足,燦爛的陽光照在一個十二歲少年的軀體上,令他溫暖舒適的同時又感到十分的空虛與寂寞。
他低頭看了看,棉襖的袖口磨得溜光,肘部破了一個洞,鼓出了一朵白花花的棉團,棉褲膝蓋上打了塊小補丁,精緻熨帖。這還是母親生前的手活。從今往後,衣裳或可還會破損,但那盞燈下穿針引線的補衣人她又在哪裏?藍布小包揣在懷裏,緊挨着肉身子,硬梆梆硌着他的肋巴骨,除了這藍布包和一身舊棉衣,微軀之外他還擁有什麼呢?此刻立在當鋪的門口,他猛然記起母親臨終前的眼光,是那樣的孤苦,那樣哀怨,那樣的絕望無助和無可奈何,同時也讀出了蘊藏在母親目光深處的真正含義。自從十八歲下嫁到朱家,幾十年她寡言少語,不怨不悔,忍受着流言誹語和族人的傾軋,苦苦替父親支撐着這個家,她的內心深處想必早已埋下深深的悽苦與無望。那麼就在她臨終前把家中僅存的一點財產留給年幼的兒子時,心中的悽苦想必已達到極點。難道她已斷定這個少年孩子,由她一手哺育大的「四兒」也是個敗家子,註定要一事無成嗎?想到這兒,他毅然決然地轉過身,一刻也不停留大步離開了丁家典當。
出了府城,他一個人來到河岸,在枯樹林裏暗自哭了。開始抽涕嗚咽,繼而涕淚橫流,號啕大哭,一邊哭一邊揮拳頭嘭嘭砸着樹幹。痛哭一場後,他又走到河邊,揮尖石於厚冰上鑿了一個圓洞,然後取出懷中的小藍布包,抹開積雪,把它輕輕放在一塊青石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仨頭,隨後他站起身捧着藍布包緩緩放進冰洞裏。潑刺一響,水花噴濺布包很快便沉入了幽藍的河水。水皮上湧起一串串氣泡。朱四爺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昂頭仰視,藍天寥廓,他長長吐了口氣。回到那座空蕩蕩的宅院,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家中能吃的東西找來,一鍋煮了,飽飽餐一頓然後勒緊褲腰帶,回身抄了把鐵鍬。他佇立院中,四下張望了一會,跟着扛起鍬一步一步緩慢地走出這幢昔日曾紅火曾富貴人聲喧譁顯赫一方的朱家大院。
從此鄉間閭舍多了個衣衫襤褸的少年人,他吃冷飯,穿破衣,頂着冷言惡語,身受指戳斥罵,白天替人脫土坯,幫客商們背山貨,晚間為財主家看園護院,提水灌菜,推碾子磨麵,拼死拼活干一天也掙不了幾貫小錢。他也不多求,只要混個腸飽肚圓晚上有個地方歇覺,就知足了。長到十八歲以後,朱四爺發育成個棒小伙,粗手大腳,身強體壯,渾身好像有永遠使不完的勁。想想前路他決心不再給人做幫工,人總得自立門戶自己干點事。沒本錢,他就每天挑一擔木柴去城裏賣,天不亮動身,幾十里山路趕到府城,才有些蒙蒙亮;家家戶戶的公雞剛叫過二遍。
以後積了點薄本,他又和人搭夥往關外販私鹽,倒騰皮貨,甚至為人裝棺入殮,夜走荒村野店偷運過煙膏煙土,總之哪路活掙錢干哪樣,很少計較苦累、困難和危險。所有賺回來的錢,不論多少,他一個子也捨不得花。一日三餐只求一飽,身上衣裳能穿的儘量穿,實在不行了外邊再套一件稍完整的舊衣服。他請人給自己打了個木箱,四面無孔,在箱蓋上摳了個窟窿眼兒,手中有錢了就投進去,待箱子填滿了再打開,零錢湊整,一封一封的銀洋都埋藏在屋後的老榆樹下。二十六歲時他取出自個兒的全部積攢,一口氣買了十五畝好地和兩頭耕牛,當他第一次駕着牛犁在自家田地里耕種時,內心又喜又悲的滋味難表難言。黃健牛哞哞叫着拽着木犁,搖頭甩尾,鐵犁片劃開鬆軟肥沃的黑土,發出悅耳的絲絲聲。他停下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