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渚異聞錄 幫我照看她
由於工作原因,雯姐早就習慣了一個人走夜路,遇上過各種可怕的情況,比如說路燈壞了、撞見醉漢、聽見野貓嚎哭,但都沒有今夜來得兇險。
九點過一刻,還不算太晚。她正一個人蹬着高跟鞋在空蕩蕩的巷子裏走着,忽然被人從身後死死捂住了嘴巴,猛地一把按在冰冷的牆壁上。她驚恐地瞪着眼,被一個男人的陰影籠罩。
「噓——別出聲。」
她嚇得血液都涼了,聽見心臟一聲跳得比一聲響。自己這是被心懷不軌的人給跟蹤了麼?怎麼一點腳步聲都沒有聽到!是不是人啊!
「一口就好,我就吸一口,你別動,也別叫。」
什麼?他他他在說什麼?雯姐的腦海中一陣嗡嗡作響,極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抖着手指偷偷摸向提包中的防狼噴霧,然而半途中卻被一隻冰冷的手扣住了手腕,動彈不得。下一秒,那個人影突然朝她傾下身來,一口咬住了她的脖子。
嬌嫩的皮膚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劃破,一陣刺痛從脖子上傳來,她聽見那男人的喉頭傳來了吞咽聲,嚇得渾身一抖,兩眼一陣翻白。
天!他居然在喝她的血!
「救命啊!」她剛扯着嗓子尖叫了一聲,就又被一把捂住了嘴,後腦勺撞在牆壁上,撞得她耳朵里一陣嗡鳴,幾乎痛暈過去。
迷迷糊糊間,她感到渾身發冷,指尖發麻。啪一聲響,是她的手提包落在了地上。
「那邊是什麼人!住手!」一聲厲喝傳來。雯姐感覺到制住她的那雙冰冷的手忽然一松,罩住她的陰影一晃便不見了蹤跡。她渾身發軟地順着牆滑倒在地,雙眼空洞無聲。
陸忠義飛快地跑過來,將她從地上扶起來,替她拾起手提包里掉落的物品,還給她,神情嚴肅地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雯姐依舊眼神空洞,聚焦困難,明顯是驚嚇過度。
陸忠義望了一眼空蕩蕩的巷子的另一端。夜色深重,巷子太黑,方才那罪犯是怎麼逃走的他居然沒能看清。他緊抿着唇,扶住站立不穩的雯姐,低聲安慰:「別擔心,已經沒事了。我是警察,請問你有沒有看清楚那個人的相貌?」
雯姐木然地搖頭。
陸忠義只好道:「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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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黃的燈光照着石板路上被行人踩得發黑的雪,一個人影渾渾噩噩地走過,一直走出了巷尾,來到西郊外一座小小的菩薩廟前,頹然靠着土廟席地而坐。
周承沛以手捂面,想要保持清醒,可體內血氣沸騰,令他無法止住面目的妖化。
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方才居然想要一口氣把那個人類的血吸乾,這種妖性失去控制的情況還是頭一回發生。
該死!他一拳砸在雪地上。
進來,周承沛修為增進了不少,這得得益於正確掌握了方法來連接封靈塔上的充沛靈氣以協助修煉。自從學會了這麼好的修煉捷徑之後,他早就戒了吸人血的法子。按理說這人血是不該會上癮的,可他最近也不知為何,忽然就變得特別想吸血,就跟人類煙癮發作一般,渾身上下不自在,一出門就不由自主地盯着路人脖子上的大動脈看,神思一晃,耳邊似乎還能清晰地聽見心臟泵血之聲,一股一股,比山澗甘泉流淌之聲還要動聽。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他早就答應了阿白,不再幹這種事,老實遵守人妖和諧共處的規章制度。又何況,阿白現在對人血相當敏感,一嗅到人血味就壓不住妖性,他更加不敢吸人血了。
可是,這幾天來血癮發作,實在令他渾身難受,終究還是逼得他去干蠢事了。
搖搖晃晃站起身來,他抬眸看了一眼靜謐陰森的山林,心想暫時不能回善白檀香閣了,得等體內的血氣散盡了才能出現在阿白面前。看來這幾天得在這山林里躲一躲了,他神色抑鬱地嘆了口氣,血腥氣從他口中呼出,在寒涼的空氣中散去。
……後來,每當他回想起今時今日,只覺悔不當初,只恨自己這男朋友當得實在是失職,決心等阿白回到他身邊之後,再也不離她半步。可這一等,竟等了百年的時光,那都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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