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謀生手冊 第七五零章誰走誰留?
<=""></> 午時二刻,天上的太陽已經曬得人們蔫頭巴腦。若是平常的時候,別說站在大太陽底下,就算是屋檐底下以及樹蔭處,都不會有太多人,大多數人寧可選擇躲在屋子裏。可如今這時分,十字相連的兩條街道卻被看熱鬧的人圍得水泄不通,不但車馬完全禁絕通行,就連行人也沒法通過。為了不出紕漏,潮州府衙和海陽縣衙早在兩天前開始就調撥人手,再加上南澳總兵晏繼芳派來的兵馬,只為杜絕任何劫法場的可能性。
而刑場中央,五花大綁的林道乾跪坐在那兒,早已經汗流浹背。汗水不斷流到了眼睛裏,以至於他看不清四面八方的圍觀者,更難以分清楚哪些是純粹來看熱鬧的,哪些是從前認識的,更不知道秀珠有沒有到刑場來。平心而論,在人生的最後一程,他很想見見自己留在這世上的骨肉,可他的幾個兒子還都在暹羅北大年,唯一的女兒卻又相當於親手把他送上了刑場,今天避而不見才是正理,大約死刑犯中也沒有人比他更滑稽了。
可若是別人知道,他竟然把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的寶藏,告訴了秀珠,定然會覺得更加滑稽。就連林道乾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所謂的人之將死,其行也善,還是單純地只想看看那個竟敢用秀珠來誘他露出破綻,最後把他和林阿鳳一鍋端了的年輕巡按御史,是否能夠抵擋得住巨大財富的誘惑。甚至他連秀珠的安危也沒有太多考慮,只是想拋出最後一個誘餌,期待一場自己根本看不見的好戲。
要知道,想當初發掘出吳平寶藏之後,他最心腹的兩個部下為此生出了叛意,而後更是和他反目成仇。若非他下手快,斬草除根,只怕就不止後背那一道每到陰雨天就疼痛不已的傷疤而已了。寶藏這種東西。就猶如人心中難填的欲壑,少有人能夠抵擋得住其中誘惑。
「時辰已到!」
恍惚間聽到這樣一個聲音。又驟然聽到四面八方傳來了好一陣喧譁,林道乾這才回過神來,卻是聽到身後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知道劊子手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他想起從前拿着刀劍刺入人身體的感覺,別人的頭顱滾落在地的感覺,以及那火光、硝煙和無數呼號夾雜在一起的感覺,竟是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l">。
那低低的笑聲讓後頭的劊子手也不由得止步片刻,隨即才覺察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拿起左手的酒碗一口喝盡,旋即噴在了雪亮的鬼頭刀上,在心裏給自己打氣壯膽。就算從前再厲害的人,到了這法場上,等着挨他的鬼頭刀,那還有什麼好怕的?
而街道一旁一座能夠正面觀賞到刑場一舉一動的酒樓三樓包廂中,陳炳昌正滿臉緊張地站在秀珠面前,雙臂微微伸開,仿佛打算秀珠一有什麼異動,他就立刻撲上去。因此哪怕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他也無暇抬手去擦。無論刑場那邊傳來什麼動靜,他也沒有側過頭去看上一眼。生怕錯過了秀珠的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突然,他只見秀珠突然側過了頭,隨即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他連忙一個箭步上前攙扶。直到這時候,他才忙裏偷閒往窗外瞅了一眼,隨即被那血淋淋的一幕嚇得渾身一哆嗦,趕緊移開目光,扶着秀珠到了椅子上坐下,連聲問道:「要緊嗎?若是哪裏不舒服。我去請個大夫?要麼我們僱車回去?」
然而,不管他怎麼叫。秀珠卻始終猶如泥雕木塑似的,以至於陳炳昌急得團團轉。哪怕外間還留着一個人,他也不敢隨隨便便離開,只能結結巴巴牛頭不對馬嘴地安慰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方才聽到了撲哧一聲笑,卻見是秀珠已經抬起了頭,但眼中水光宛然,睫毛上還掛着淚珠。
「你果然一直都是笨蛋。」
陳炳昌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話:「我笨就我笨,只要你好好的。」
秀珠看着呆呆的陳炳昌,想到他在別人口中是個很能幹的書記,可在自己面前卻從來都不會露出精明的那一面,她只覺得心裏又是歡喜,又是淒楚。她輕輕吸了一口氣,低聲說道:「我不知道阿媽告訴我的是真的,還是林道乾告訴我的是真的,我只知道,阿媽恨了他一輩子,到死也想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不管如何,我總算是替她完成了心愿,接下來也沒有什麼牽掛了。陳炳昌,我知道汪爺是好人,否則他之前也不會把你叫來。」
「是,汪大哥當然是好人。」陳炳昌想也不想就給汪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