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國功賊 第一章秋分六下_頁3
張文琪聽了,臉上先是一喜,隨後又變得一片慘然,「張某沒能守住黎陽,已經辱沒了祖宗一次。豈可以身事敵,再讓張家列祖列宗蒙羞?大王別逼我,張某雖然敗於你手,這張臉面,卻是要留着見祖宗的!」
王二毛對三言兩語勸降這個書呆子本來就不報什麼希望。聽對方如此回應,笑了笑,命人將其拖了下去。另外一名都尉張豬皮對郡守的人格和膽略依舊心存幾分佩服,湊上前,低聲勸道,「二毛兄弟,你真的非殺他不可麼?」
「殺什麼殺。來人,把他押到大牢中,好吃好喝伺候着!」王二毛苦笑幾聲,命令弟兄們將已經引頸待戮的張文琪上了鐐銬,關入衙門之後的囚牢。「老子先不殺他。老子讓他看看,怎麼才是真正的好官!」
說罷,他也不理睬張文琪的抗議,徑自走回郡守之座。端端正正坐穩,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啞着嗓子命令,「來人,將黎陽倉司倉給我帶上來!」
嘍囉們答應一聲,從俘虜堆中連拉帶拖,將黎陽倉司倉湯德才押上大堂。那司倉大人卻遠沒郡守張文琪有骨氣,不待別人踢,立刻「撲通」跪倒,一邊叩頭,一邊哭喊道:「大王饒命,大王饒命,小的就是一個看糧庫的,可是從來沒幹過什麼壞事啊!」
「看你這點尿性!」王二毛十分不齒對方的為人,低聲唾罵。
「威….威…威….,唔…唔…唔」臨時客串衙役的親兵們也覺得湯德才太給剛才那名官員丟臉了,齊聲喝響堂威。才喝了一遍,湯德才已經嚇得癱在了地上,官袍濕了一大片,也顧不上羞恥,扯着嗓子哭喊道:「大王,我真的沒幹過壞事啊。最多偷過幾袋子米,但不是死罪啊!」
「住嘴!」王二毛差點給他氣樂了,用力一拍桌案。「本官不管你偷沒偷過糧食,本官問你,黎陽倉到底有多少存糧?你那裏有沒有個總數?」
「有,有,絕對有!」黎陽倉司倉湯德才聽聞對方拿自己有用,精神不覺一振,「小的那有一摞賬本,最近十年,進出糧庫的每一筆糧食都記錄在上面。小的每個月都會核對,即便有差錯,也差不過千石之數!」
「我問你到底有多少糧食,沒說要查你的賬本!」王二毛又拍了下桌子,命令對方不要說廢話。
千石之數,在司倉官員只算個小誤差,黎陽倉存糧之巨,自然是可想而知了。但湯德才報出的數字卻遠遠超出眾人的預想,非但將嘍囉們驚得目瞪口呆,連一些哭喊求饒的官吏們,也愣愣地停止了哭聲,張大了嘴巴。
「黎陽倉是先皇為備荒所建,一內有糧窖一千一百二十五個。如果全部裝滿,每倉可放糧食八千石……」(注1)
王二毛聽得眼前一黑,差點從座位上栽下來。顧不得保持形象,他雙手扶住桌案,大聲問道,「現在呢,每座糧窖都滿着,還是空着?」
司倉湯德才想了想,如實回答,「滿,大部分都滿着!楊,楊玄感運走了一些。李,李將軍給百姓分發了一些。但,但,那只是九,九牛一毛。只是有些倉里的糧食放得時間太長,已經不能吃了!」
「***,寧可糧食放得不能吃,也不肯賑濟百姓,狗官還好意思在老子面前裝高深!」王二毛連連拍打桌案,又是惋惜,又是氣憤。他的老家館陶距離黎陽倉沒多遠,藉助渡船,三天便可以走一個來回。但在他的童年記憶里,餓肚子的時候卻遠遠高於有飯吃的時候。
想到家門口守着座大糧庫,自己卻總是餓得頭暈眼花,一股無名怒火再度衝上了他的頂門,「你們這個狗官,自己偷就偷了,怎麼還忍心讓糧食都爛掉。不知道那都是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才撿回來的麼?他***,我看你等全都他***該殺,誰都不冤!」
「大人,冤枉啊。大人!」沒料到王二毛說翻臉就翻臉,司倉湯德才俯身於地,放聲嚎啕。「我等只是守糧庫的,哪有膽子開倉放糧啊!即便,即便是郡守大人,也得先上了摺子,等朝廷批覆下來,才能動倉裏邊的糧食…….」
「大人,不是我等見死不救!今年冬天的摺子遞上去了,等朝廷批覆下來,已經是明年秋天。該餓死的,早就餓死了!」另外一名衙門的書吏唯恐遭受池魚之殃,搶先替自己辯白。
王二毛怒氣沖沖地拍了會桌案,卻沒心思再去殺人。咬了咬牙,森然道,「湯司倉,我問你,你可知道哪座糧倉裏邊的糧食是完好的,哪座裏邊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