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 第十四章苦寒_頁2
只見這王爺才三十多歲的年紀,臉色很白,大約是缺乏戶外活動的關係。那種蒼白好像有一種說法叫做貴族白,有點病態的感覺。不過他的面相倒是生得方陣,天庭飽滿下巴方正五官端正,到底是李唐皇室的血脈。
倆人分賓主坐定,奴僕們就拿了金盞上來,張仁願卻大咧咧地拍了拍酒罈開封親自往酒盞里斟酒,「今日挖起來的時候一算,這壇酒都在地下埋了整整三年啦。」
李義珣端起酒杯放到鼻子前半閉眼睛一嗅,贊道:「怪不得醇香十足。」
張仁願笑道:「藏個一二十年的好酒才叫一個香。」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扯,只有老朋友才能這樣相處,過得一會兒陷入了短時間的沉默,這才發現周圍已經十分安靜了,王府內的奴僕們沒事兒也不敢進來打攪。
張仁願用很隨意的口氣說道:「前陣子去了一趟陰山附近,雪太大了,得從近左的大倉里調糧才能過這個冬。突厥人也難過,派人過來求援呢……幸好這些年邊境安寧,不然遇到這種年頭又得起兵禍,北邊的遊牧族沒法了肯定想入關來劫掠……」
張仁願隨口嘮叨着邊境的事,這時李義珣忽然沉聲道:「聽說前不久長安出了事,今上要禪位薛氏,你可聽說了?」
「嗯。」張仁願神色一凝,不動聲色地應了一聲。
他們頓時又陷入了沉默,過了許久李義珣的臉色露出平時難見的憤慨:「我大唐百年基業,就要葬送狼子野心之手,孰可忍不可忍!」張仁願聽罷一言不發,臉色已變得十分嚴肅。
李義珣忽然激動地看着他,懇切地說道:「那兩個賊人正在長安外的華清宮,如得張公神兵相助,我大唐勇士輕騎南下一舉剷除之,恢復李唐基業,乃萬世之功也!如果張公願助我一臂之力,大唐江山願與張家共享!」
「王爺稍安。」張仁願皺眉慎重地說道,「請王爺明鑑,臣雖為朔方總管,節制數萬兵馬,可是各鎮上下多有太平黨羽耳目,他們見縫插針有的十分隱蔽,我們根本就無法防備。如果要調朔方各鎮兵幹這等大事,恐怕尚未出師長安的太平黨就知道了,屆時一道聖旨一個御史就能置張某於死地,或者對方有所防備以舉國之精銳軍費圍剿朔方,縱是神仙下凡也絕無取勝之可能,於事何益?」
李義珣忽然垂下淚來,哭道:「早知有今日,二十幾年前不如和父兄一起到九泉之下倒是省心了。苟活如今,眼見社稷蒙難有心無力,真生不如死!」
張仁願忙好言道:「張某與王爺多年深交,絕無自顧獨善其身的道理,可事必敗,徒勞送死不僅有愧於王爺,也於事無補啊……」
李義珣傷心欲絕,越哭越凶。
這時張仁願琢磨了片刻,跪倒在地道:「臣倒是有一計,王爺聽聽如何?」
李義珣停下來用袖子揩了一把眼睛,又有了希望地看着他道:「你但說無妨。」
「沒有長安的軍令,北邊的唐軍是無法調動南下的,否則風險太大無異於自投羅網,可是突厥……」
李義珣沉聲問道:「難道要藉助外族入境平亂?如此會不會遭天下士人的詬病,輿情不利於我?」
張仁願道:「維今之計,只能如此別無他法。今年正好天道不好,突厥人過冬困難已多次派人向我求救。我們正好藉此機會與之密議,以糧草物資借兵,突厥人沒有理由拒絕。因為我大唐修築三受降城之後屯兵,突厥人要想對咱們翻臉勝算很小,進展的阻力也會很大;在此情況下他們只能與大唐議和請求借糧。兩邊各有所需,談攏的機會就很大。」
李義珣一臉沉思,正琢磨着其中關節。張仁願又分析道:「屆時放突厥人輕騎悄然南下,咱們只需確保緊要關口的人信得過,我憑藉權握朔方總管,要安排一些人並非難事……至少風險比直接調唐軍南下要小的多,也更容易隱藏大事。」
「突厥到長安不止千里之遙,他們孤軍深入簡直是入死地,會願意冒這個險?」李義珣開始問一些細節的問題了。
張仁願道:「讓他們晝伏夜出,只要能順利到達華清宮將那倆人斬殺,接下來天下肯定會發生變故。突厥人完成使命之後直接向大唐投降,等政局稍定,他們無罪而有功,何險之有?」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