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 第一章亂象_頁2
出來後可以就在附近修窯煉製焦炭。
泥土早已凍硬,修窯的工匠奴隸們要先將土烤軟,土窯周圍燃着好幾堆大火,凍得簌簌發抖的奴隸們不自覺地往火堆旁邊靠,一不留神就會挨上監工的一鞭子。現場有幾個從長安派過來的工匠,另外一些地方哨堡抽調過來做監工的地方軍士,絕大多數還是干苦工的奴隸和罪犯。這麼寒冷的天氣,風大得幾乎能將人颳倒,在野地里幹活簡直就是活受罪,普通老百姓在這個季節都呆家裏過冬了,官府要點民丁服役也十分困難,所以大多數時候只能驅使奴隸和流放犯。
所幸近來國內很多犯死罪要抄斬的家門都改|判流放營州,確是給營州帶來了不少勞動力。就像滑州崔家又倒了大霉,受家族中當官的崔明善牽連,族中光被流放到營州的就有一千多號人。現在在這裏修窯的一眾流放犯中,就是幾十個是崔門的。崔明善是一死了之了,被寬恕的活人卻在這裏活受罪,地都能凍硬的氣溫,那風吹在臉上真如刀割一樣,比鞭子時不時抽在背上頸子上還難受。
崔明善犯了什麼罪?犯了將女兒嫁給「誣陷天子圖謀不軌」的賈煥成了他岳丈的罪,又加上前朝大臣崔日用與皇帝的積怨,不被牽連重判都是很困難的事兒。
窯邊上一個鐵青一張臉挑着擔子的後生正是崔明善的長子崔啟高,出身書香門第又如何?現在連販夫走卒都不如,他的臉上也有一道血紅的印子,剛剛被抽出來的,鞭子沒打准打到了臉上,沒有衣服的阻擋一鞭下去拿是立馬見血,難怪他那副表情。
窯中夯土的一個青年也姓崔,見崔啟高過來便隨口接了兩句話,此人與其是崔啟高的親戚,還不如說是同鄉,出事前和崔明善家都沒怎麼來往的,關係十分生疏;而現在被安排在一處做苦力,患難之中反倒熟悉了。
姓崔的後生趁說話的機會歇了一口氣,直起腰望向山腳下的煤礦,隨口說道:「我堂兄被點去挖煤,之前他還羨慕我只是在外頭修窯。如今看來,在這兒被風吹得要死不活,真不如去鑽煤洞子!」
崔啟高沒有搭腔,他剛剛被抽了一鞭子憋着一股氣根本沒心情和別人扯淡。他爹以前怎麼着也是京官,家裏也是大戶人家,何曾被人像牛馬一樣對待?況且還不能反抗,他心裏清楚得很,反抗會是什麼下場。
站在土窯中的後生還想說話,就見一個手持皮鞭的軍士怒氣沖沖地向這邊走過來了,後生的額上頓時露出三根黑線,情知被打兩鞭子並被謾罵是免不了的。不料就在這時,忽然聽得「轟」地一聲,不遠處玉石山下的煤礦那邊出了什麼事,頓時吸引了修窯的人,本來要懲罰這個崔姓後生的軍士也一下子忘記了這回事,注意力被吸引過來,馬上轉頭向山腳下望去。
人們紛紛側目,只見煤洞那邊塵土騰起,沙石滾落,接着就有人大喊起來。這邊修窯的很快回過神,有人嚷道:「煤洞塌了!」
很快窯場上就騷|亂起來,因為煤礦和焦窯本屬於一個工場,煤洞裏幹活的人很多都是這邊的親戚同鄉或者熟人,人們見洞子塌了自然十分擔心裏面人的性命,如那個崔姓後生的堂兄就在洞子裏。
幹活的苦工人多,情緒激動就往山那邊奔跑,監工軍士人少,場面很快就失去控制。苦工們根本不聽軍士的吆喝,有人見狀一怒之下拔出兵器來,有個當頭的急忙抓住那軍士的手腕:「你想干甚?現在動這玩意,只要見了一滴血,咱們馬上會被人群踩死!」
軍士們聽罷不再阻擋失控的人們,任由這裏亂作一團。不一會兒來了個騎馬的小官,急沖沖地找來幾個士兵吩咐道:「立刻回城去稟報守捉,調兵過來!其他人,收好兵器,拿上鋤頭去幫忙挖人。」
一大群人涌到出事的煤洞外面挖掘,有埋得淺的真被挖出來還活着,只是受了傷,但裏面更多的礦工恐怕是沒救了。在場的官吏和一個將領看起來都非常緊張,營州各地修工事的、挖礦的地方大小動|亂十分常見,眼下這情況只要有人登高一呼就會演變成一場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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