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 第五十九章冷暖_頁2
「我的名兒正是步搖。」小娘柔柔地說道,神色之間有些尷尬。
薛崇訓品出味來,她定是覺得王昌齡叫朋友來嫖|她有點不自在,他忙暗示道:「聽樓里的鴇兒說你這幾日身子不適?你要將息自己。」
「謝郎君好意。」步搖邁着細碎的步子走向熏爐那邊的一個柜子,回頭說道,「你先請坐吧……郎君既是少伯的好友,還沒請教名諱呢。」
「我姓薛。」薛崇訓隨口說道,然後走到一張軟木椅子前邊,拂了一下長袍坐下。這時候步搖拿着一個陶瓷罐子和兩隻琉璃杯走了過來,淺笑道:「聽說你花了五百貫,敗家也不是這麼敗的哦,這麼說您可別生氣……西域葡萄酒,平時我不捨得拿出來,薛郎花了那麼多錢,我要拿好東西招待你呢。」
過得一會,她又招呼人拿了一個碗過來,薛崇訓一瞧裏面裝的是冰塊。她用勺子舀了冰塊往琉璃杯里放……很顯然是在做冰鎮葡萄酒,如此看來往洋酒里放冰的傳統在唐朝就有了。
一共兩個杯子,步搖放完一個時,薛崇訓說道:「你的就別放冰了,加熱水罷……女人身體不適時喝冰的不好。」
步搖臉上一紅,看薛崇訓的神情有些改變,她小聲說道:「您可真是個細心的人,夫人一定過得很好吧。」
好個毛,他那麼多女人根本顧不過來……薛崇訓聽她提起夫人,便想到了李妍兒,想想自己最近幾乎沒怎麼理她。他聽說王昌齡對這個青樓女子一往情深,便笑道:「我想你能比她過得更好。」
步搖不知想到了什麼,低聲道:「風塵女子,還能有什麼奢望。」她一邊說一邊細細打量着薛崇訓身上。
他今天出來就沒打算干正事,自然沒穿象徵身份的紫團花綾羅,外衣就穿了件淡青色的麻布,頭上扎了塊布巾,好多落魄書生就愛穿這種。薛崇訓本來是個武夫,但得到前世回憶後覺得自己受過高等教育,應該算有文化有理想的大好青年,所以平時喜歡冒充文人。
外面裝書生,但他裏面的褻衣卻是上等的白色綢緞,還故意將潔白的袖口和領子露出來一點。步搖一瞧那一塵不染的領口,又看了一眼他腰間的飾物,便說道:「玉是好玉呢。」
「好眼力。」薛崇訓笑道,他戴的這塊玉比同等重量的黃金還要貴很多倍。
薛崇訓最不喜歡人家贊他勇猛,好像有種腦子裏塞肌肉的感覺,十分不爽,最愛聽別人說他有文化有品位。這時候步搖一贊,他便詩性大發,端起桌子上的琉璃杯輕輕一搖,冰塊在裏面「咯咯」一陣輕響,當下便想起一首非常熟悉的詩來,裝模作樣地吟誦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步搖沉吟片刻,喜道:「真是好詩,郎君長得高大英武,又豪情萬丈,莫不是京里的將軍?」
薛崇訓眉頭一皺,正看到方才進來第一眼看到的屏風,便說道:「這首不適合我,再來一首。」
步搖用縴手撐住下巴,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笑眯眯地說道:「奴兒願洗耳恭聽。」
薛崇訓用粗糙的手掌在臉上一抹,裝作一副多愁善感的表情來,看得那步搖忍不住咯咯一陣笑,肩膀都在顫|動。
「十里平湖綠滿天,玉簪暗暗惜華年。若將雨蓋長相護……只羨鴛鴦不羨仙。」薛崇訓搖頭晃腦地背道。
步搖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繡着鴨|子的屏風,「只羨鴛鴦不羨仙……」她含情脈脈地念了一句,便靠上來抱住薛崇訓的胳膊。
薛崇訓的手臂感覺到那軟綿綿的東西,頓時回過神,忙抓住她的胳膊推開,笑道:「咱們好好說話……我當你是朋友,今日來主要是想見一面認識一下,以後若再相見,便是熟人了不是。」
步搖皺眉道:「你……花那麼多錢只見我一面?」隨即好像想起了什麼,轉愁為樂,她用袖子遮住臉,低聲道,「郎君可知道玉人吹|簫?不必掛念着我身子不適的事兒,無論如何我也有辦法讓您舒服的……」
薛崇訓忽然想起進門之前從這裏出去的男人,步搖莫不是也是用「吹|簫」的法子服侍的?他頓時感到有些悲哀,又嘆道:「難為你了。」
步搖默然。他又道:「不過這樣的日子馬上該結束了,我很快就把你贖出去脫離苦海,讓你和少伯變成人人羨慕的鴛鴦。」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