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 第四十一章河治_頁2
無比自豪地吹噓道:「陝郡人傑地靈,俊傑輩出,李鬼手李玄衣的故里便是陝郡,諸位可否聽說?」
薛崇訓便向老船夫告辭,策馬向那山坡上過去。就在這時,劉安提醒諸公道:「薛郎和李鬼手交情甚厚,今日偶然相見,讓他們敘敘舊。咱們熱鬧別湊一塊兒了,就在山下等着罷。」
眾官一聽,心下瞭然:大家這麼多人都湊上去,那李鬼手的面子也忒大了!禮遇竟然蓋過衛國公,別人心裏會怎麼想?李鬼手雖然名氣很大,終究不是官場上的人物,犯不着這樣啊,對他再怎麼熱情,有嘛好處?
薛崇訓帶着兩三騎親衛策馬上山,從馬上下來才抱拳道:「故人別來無恙?」
李鬼手也不託大,忙爬下驢背,這才和薛崇訓相互見禮。
兩人登高望遠,只見那黃河之水和新航道的淺水在山嶺之間匯入一處,向東而去,形成了一個人字形。李鬼手翹首迎風,輕輕擼|了一把下巴的鬍鬚,微笑着說道:「恭喜薛郎,你這回總算做了一件大好事。每年在這鬼門關觸礁出事的人,無可勝算,治河那是救命啊。」
薛崇訓發現,這次李玄衣和自己說話的態度,都和氣多了,恐怕就是因為自己幹了一件造福百姓的事。他也不過于謙虛,當仁不讓地說:「李先生還記得上次我說的嗎,治國比治病管用。河運數月而治,因此脫離水深火熱的何止千百人?李先生治病,就算每日救治一人,一年才三百六十人,方之天下億兆生靈,不過九牛一毛。不如出仕為官吧!」
李玄衣沉吟道:「不得不承認,薛郎的功德比我大……只是,我能治好病,不一定能當好官。況且如今歲數已不小了,何必再去官場折騰?事有不順,徒增煩惱耳。」
這是委婉的拒絕,求賢若渴的薛崇訓心裏頓時有些生氣,憤然道:「如果是李三郎三顧茅廬,你會不會出山?」
想來李玄衣是那心口合一之人,不善撒謊說好聽的話,當下便沉吟不已,沒有立刻回答。薛崇訓心中更是添堵。
冷場了許久,薛崇訓才調整好心態,悵然道:「李先生既不領情,我亦不過多為難……咱們認識到現在,算是朋友了吧?」
「君子之交淡如水。」李玄衣淡然說道,他頓了頓,又說道,「方才薛郎問我,我想了許久。如果太子下禮,我或許會出仕,正如薛郎所說,手握國器之人,一言一行可以造福眾生、也可以置萬千人於湯鑊,如果我出仕為官,不時進言勸諫一二,也是有些作用的罷。」
看來李玄衣不是一定要當隱士,之所以不想跟薛崇訓,大約是不看好太平一黨的前程,出來做官很快就被打倒,實在無甚意義……薛崇訓被人這麼對待,心裏自然不爽,不過想通之後也就沒什麼了,李玄衣雖然不給面子,但至少能待人以誠實話實說,總比那口蜜腹劍之人要讓人放心。
薛崇訓沉默良久,嘆道:「李先生此生抱負便是濟世救民?」
李玄衣笑道:「名氣太大,也是無奈,其實我就是芸芸眾生中的一人罷了。只是自小本性向善,每見民生多艱,不由生出惻隱之心,平日便能做一分是一分,以慰本心。」
薛崇訓聽罷又是一陣感嘆。神醫、名士,任是哪一個身份都可以為他帶來極大的利益,但是李玄衣拒絕了將資源最大地轉化為利益,世間上的人真是無奇不有,並不是所有人都在為**奔波啊。
此刻他不禁仰望蒼穹,喃喃說道:「夜觀星辰,明年將有次引入注目的天象,也不知是福是禍,李先生對天象可有研究?」
李玄衣忙道:「布衣不敢擅論天機,否則有不臣之嫌……薛郎對日月星辰也有涉獵?明年可有什麼異象?」
薛崇訓故弄玄虛道:「明年應驗,你便知曉。」說罷他又沉聲道:「你看好的李三郎,表面上是國家之福,但宮廷權力鬥爭,誰正誰邪誰好誰壞,關眾生百姓何事?若論天機,那李三郎掌權,數十年之後讓國家陷入戰亂,生靈塗炭、十室九空,導致此後藩鎮割據軍閥混戰,活人充為軍糧,妻女任人奸|淫殺戮,如此**,方知太平二字的好處……」
李玄衣變色道:「薛郎言重了。」
薛崇訓冷笑道:「言重?五胡亂華尚且不遠,有前就有後。人心不滅,悲劇還會重演,與人為善只是李先生心中的一個念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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