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清 第十三章鳥槍把總算個鳥_頁2
上,他肯定是勝者。就算是鳳田村一整村人,他要發下狠,捨得出血本,再有鍾老爺撐腰,也能壓得下,我可不擔心他真會被你扳倒。」
蕭勝嘆了口氣,帶了點看破紅塵的蕭瑟感,還真不像是李肆印象里只會壓榨鄉民的一般兵頭,雖然這傢伙正在幹的事情沒什麼區別。
「我蕭勝也只是帶着手下的兄弟們混口飯吃,汛塘下面的鄉親,我儘量不得罪,可像賴一品那樣的人,我也不能得罪。所以……李四,你就委屈一下,在我這裏待上兩天。」
李肆皺眉,這個把總是個人物,看樣子經過不少事,行事很有分寸,要跨過這個人,不認真不行了。
蕭勝側頭,想要招呼手下來押李肆,卻聽到了這麼一句話:「蕭把總,你恐怕還只是個外委吧……」
原本眯着的眼睛張開,蕭勝扭頭,看住李肆的目光不再散漫,像是刀子似地直射而來,語調也更冷了幾分:「蕭某的手下,自認管教還嚴,不會對外張揚軍務。你一個愣頭小子,可不要妄言軍中之事!」
一語中的,李肆心中有了底,可他感覺火候還不夠:「啊,我是不是猜錯了,甚至是……額外外委?」
綠營兵制里,正式的把總品級可不算低,正七品,是所謂的「經制官」,也就是正規軍官。而外委就不一樣了,有外委千總、外委把總兩級,到雍正年代,這兩級臨時編制才納入到正規軍官的行列,給了正八品和正九品的頂戴。而「額外外委」,根本就不是官了,只是比馬兵等級稍高一些的兵。
蕭勝的眼睛又眯了起來,上下遊動的目光卻將心中的驚怒隱隱顯露出來,臉肉也在微微跳着,牽動了臉頰下方的傷痕,讓他原本還算端正的面孔看上去多了幾分猙獰。可他無法確定李肆此話的背景和來意,一時沒能有什麼回應。
眼下不是出操,也沒校閱,蕭勝自然沒穿官服,他驚怒的不只是被看出底細,按照滿清軍制,汛守主官必須是經制千總把總,稍微重要一些的地方,汛守職銜更會高到守備一級。這蕭勝並非經制千把,卻在主持金山汛這麼一個大汛,背後不知道又有多少不能為外人所知的內情。
「蕭把總別多心,我只是拿你這汛守之事來作個比較,和我所說的大事比起來,根本就不值一提。」
李肆這話讓蕭勝稍稍安心了一些,可嘴裏依舊硬着:「就兩個官階名級,熟絡一些的農夫都知道,你這樣的讀書人我可見得多了,不說出子丑寅卯,當心這兩天的日子不好過!」
李肆對他級別的猜疑,他沒有明確否認,現在這一問,是想確認李肆是不是在瞎唬人。
李肆無奈地嘆氣,好吧,反正丟臉又不是丟自家的臉,這是你自找的。
悠悠望天,刻意避開蕭勝的臉,李肆開口說道:「北方有句俗語,不知道南方有沒有聽過,叫……鳥槍把總,算個鳥……」
蕭勝嗯咳一聲,好像差點被自己的唾沫噎住,趕緊左右張望,確認沒手下聽到,這才鬆了口氣。
「你……知道我……」
接着他一臉難以置信地看住了李肆,問題還沒問出口,李肆的話又堵住了他的嘴:「你臉上的傷疤,上細下疏,想必是鳥槍炸膛的傷。你左眼眯得總是比右眼多,那該是看照門準星看出的習慣……」
李肆一邊說着,蕭勝的眼睛一邊瞪大。
「而你右手上那些燙傷的痕跡,自然就是火繩留下的疤痕。」
如果有個煙斗,李肆真想學學福爾摩斯,他雖然不是偵探,卻是個記者,記者有三寶:眼尖,腳快,嘴刁,這第一項眼尖就是察言觀色找對人。蕭勝這一身再也明顯不過的痕跡,不需要太多推敲就能看出,他的出身,是個鳥槍兵。
看了看已然被震懾住的蕭勝,李肆敲下了最後一大棒:「而鳥槍兵,不太可能升到經制官,就算一時升上去,也會被刷下來,所以才會有那句俗語。」
蕭勝雖然掩飾得極快,李肆卻捕捉到了他眼角的一絲紅熱,由此也鬆了口氣,多虧自己對滿清軍制還算了解,不僅知道這汛守制度,還了解綠營規則,總算直刺到了蕭勝的內心深處。
清代綠營兵里,鳥槍兵地位最低下,在康熙朝,除了特殊情況,一般不可能升到軍官。也就只在嘉慶之後,才被分出了三分之一的官缺配給鳥槍兵,但也只是書面上的制度。綠營選拔軍官,都還是從馬兵、弓手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