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指劍魔 第四百零六章_頁2
惡功法,繁若河沙,根本無法細數。
這卷天書里記載着世間幾乎所有的修行法門,無論是從浩翰的收藏數量還是從修行功法的質量上來說,都只有兌山宗後山可以與之抗衡,至於在世間享有盛名的清河郡藏書樓,根本沒有資格和這二者做比較。
星光落在書頁上,把那些用濃墨繪成的人形照耀的清清楚楚,有無數道線條,在人形之間來回淌動,而在書面下方,則是密密麻麻記錄着功法的修行要旨以及注意事項,這門感覺有些詭異的修行法門名為灰眼。
灰眼不是道門功法,也不是魔宗功法,而是很多年前,太清觀某位大能在殺死魔宗某位修行代魂之術的長老後,思及戰鬥里的危險,沉思三夜之後,以如海般的學識智慧,以無上道法對代魂之術進行改造後的產物。
這門功法的根基是代魂之術,本質上還是奪取別的修行者念力意識而強大自身,只不過經過道法改造後,不再需要吞食血肉,直接進行意識奪取,看上去似乎不像以前那般血腥,顯得中正平和很多,實際上邪惡殘忍如舊。
如果他還是以前那個驕傲而有潔癖的陳魯傑皇子,那麼他必然不會修行這等邪惡的功法,哪怕會受到強大力量的誘惑,然而如今的他經歷了那麼多事情,曾經無比骯髒,曾經無比虛弱,已經做過很多醜陋邪惡的事情,他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陳魯傑皇子,所以他沒有任何猶豫開始修行。
星暉如水,照的道觀庭院清涼一片,草屋內相對幽暗,陳魯傑看着天書沙字卷,意識隨着這門功法緩緩移動,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
多日前的南海上,一艘小舟在浪間時起時伏,海面上的太陽異常熾烈,魚早已潛進了深海,海鷗自然也消失無蹤。陳魯傑跪在青衣道人身後,承受着烈日的曝曬,臉色卻沒有變得黝黑,而是蒼白無比。
這是南海的深處,距離陸地不知多少萬里,早已看不到海岸線,青衣道人站在在舟頭,看着浪花翻卷,卻仿佛在看着海岸邊的潮起潮落。
「執着便是障礙,哪怕是對光與暗的執着。」
滾燙的木板,讓陳魯傑覺得自己的膝蓋仿佛快要被燒焦,但他不敢有任何動作,聲音微顫說道:「弟子曾經嘗試過不再執着,在荒原上向着北面的黑夜進發,然而即便是那樣,依然沒有看到黑夜裏的光明。」
青衣道人負手於後,站在舟頭看着大海說道:「你想要尋找到什麼,於是你做出了選擇,而做選擇本身便是一種執着。」
陳魯傑問道:「那如何才能不執着?」
青衣道人說道:「佛宗講究禪念靜心,追求的是枯寂,不執着便是不動念,你若動念,一念便是光明,一念便是黑暗,你又該如何選?所以你不需要選擇,只需要聽從天的選擇。」
陳魯傑說道:「可……弟子不是天諭神座,感知不到天的諭旨,怎麼知道什麼才是天的選擇,怎麼知道自己沒有判斷錯誤?」
青衣道人說道:「你想到什麼,便是什麼。」
陳魯傑好生困惑,說道:「那豈不是從心所欲?」
青衣道人忽然笑了起來,淡然說道:「世間一切都是天註定,所有事物的運行都在天的掌握之中,包括人心,既然如此,哪裏有真正的從心所欲而無矩?你跟從自己的心行走,其實便是在跟隨天行走。」
聽到這段話,陳魯傑覺得仿佛荒原上的風雪從頭上灑了下來,頓時洗去烈日的酷烈之意,變得清爽無比,瞬間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向前拜倒,用額頭緊貼着滾燙的甲板,微微顫抖的聲音里充滿了渴望和勇氣,大聲說道:「弟子想要變得強大起來。」
青衣道人說道:「前日我把你拋進火泉之中,以天賜予的無盡溫暖慈悲,在你體內重築雪山氣海,你如今已經可以修行,如果你要儘快便得強大起來,那麼稍後你登岸之後,便去西晉進那座破觀吧。」
陳魯傑如今已經知道青衣道人無比尊貴的身份,自然能夠想到,他口中所說的破觀,便是傳說中的太清觀,不由狂喜難抑,連連叩首。
青衣道人說道:「觀中現在還有六卷天書,什麼時候你把這六卷天書看通了,那麼你或許可以算得上強大,不過看書終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當年葉天明需自刺一劍,才能把自己的目光從書頁上移開,以你的心志斷然無法抵抗住天書的誘惑,到時道心破而復生,痛楚難以言喻。」
陳魯傑神情堅毅說道:「弟子不怕痛,也不怕苦。」
青衣道人又說道:「道門弟子萬千,能有機緣入太清觀之人寥寥無幾,你不是神軍的大神官,又不是為道門做出極大貢獻的前代弟子,那麼你在觀中只能做得一個雜役,這等身份你可會嫌棄?」
如果讓世間修行者知道有機會進入太清觀閱讀七卷書天,莫說做雜役,便是天天去掏糞也會心甘情願,甚至連糞池都會覺得是香的。
陳魯傑自然也是這等想法,毫不猶豫說道:「弟子願為道門做任何事情。」
青衣道人說道:「我能感受到你此時的心意,但觀里住着一些脾氣很暴燥的老人,便是我也不想理他們,你到時莫要恐懼。」
陳魯傑吃驚無言,心想太清觀觀主乃是何等樣人物,難道世間除了兌山宗那位玄微,還有別的能令他感到麻煩的人?
夜色中的太清觀,偶爾會響起幾聲蟲鳴。
陳魯傑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黃豆大小的汗珠從額頭上不斷滾落,眼神變得越來越煥散,顯得異常虛弱,可以想像他現在正承受着怎樣的痛苦。
每次翻開沙字卷,他都會承受無窮無盡的痛楚,而今夜當他開始修行灰眼後,那份痛楚更是變得愈發可怕,看似尋常的書頁上,仿佛生出了無數道無形的劍,不停地戳刺着他的道心,想要把他的道心刺成蜂窩。
當他把灰眼功法里最後一個字看完時,他的道心也碎成了無數片,恐懼和千刀萬剮般的痛苦,直接讓他昏厥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陳魯傑醒了過來,其間窗外已然晨光初現,他驚恐地查看自己,發現自己的身上沒有任何傷口,道心依然穩定如昨,似乎昨夜天書上出現的那千萬記無形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