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子裏蓄滿淚光，心疼、關切、內疚等種種情緒交織在一塊，一如戀愛中女孩兒難猜難解的心事。

    張揚被嚇一跳，趕緊抱住她，拿了紙巾幫她擦淚，又是心疼，又是驚愕，柔聲哄道：「我又什麼不開心的，乖，別哭了。」

    林依然微微把他推開，任淚水不住地湧出來，然後被張揚擦掉，哽咽着說道：「以前的時候，我們沒有在一起，你也沒有賺那麼多錢，但是那時候你經常很開心，我們說話的時候，你跟周帆互相損對方的時候，你裝讀者解讀《射鵰》的時候，甚至每一次在教室裏面的時候……我都能感覺到，你是開心的。」

    「可是從《音超》結束之後，你每天忙來忙去，專輯火了，小說火了，錢掙得多了，目標有了，我們在一起了……你每天真得過得開心嗎？」

    張揚擦了半天，她眼淚越擦越多，不知道是覺得擦也沒用，還是被她最後那句話問住，張揚手裏新抽了兩張至今，卻沒有再給她擦淚，只是望着她，心裏一時之間，也有些惘然。

    開心嗎？

    不開心嗎？

    林依然吸了吸鼻子，似乎想要控制一下情緒，但淚水還是止不住地湧出來，沿着白玉般的臉頰滑落，滴在衣服上，她似乎有些委屈，哽咽道：「對不起……我沒想哭的……」

    越是想要止住眼淚，卻越是止不住，張揚見她眼淚跟大雨似地，立時把扯淡的開心嗎不開心嗎忘到了腦後，緊緊抱住她柔軟的身子，柔聲道：「乖，別哭了，你再哭我心都要化了。」

    頓了一頓，覺得這話有點耳熟，「這是哪本書里的話來着？」

    林依然沒想到他哄自己不哭還有轉折，撲哧一聲笑起來，張揚放開她，握着她的肩膀笑道：「笑啦？」

    林依然依舊眼淚汪汪，氣鼓鼓地瞪他，帶着哭腔嗔道：「討厭死了你！我跟你說認真的！」

    張揚重新抱住她，林依然任他抱着，臉頰在他身上蹭了蹭，才又問：「你以前有睡不好過嗎？」

    人貴自知，也最難自知，張揚心中自審，確實發現自從音超結束之後，自己的狀態就有些不大對勁，或者說，就一直處於有點懵，甚至是渾噩的狀態里，想着的就只有寫小說、拍電視、出專輯。

    當然還有談戀愛。

    不過即便是戀愛，似乎也沒有那麼專心……

    在一起到現在快三個月了，自己在談戀愛中做過什麼？

    送花？禮物？驚喜？約會？

    每次都是她跑來哈哈。

    自己連哪天表白的都忘了。

    如果非要找一個最好的表現，似乎是那頓只有白粥加餅的晚飯……

    就像是一個工具人，為了小說而寫小說，為了電視而拍電視，為了專輯而出專輯，為了談戀愛而戀愛……

    洛神曾把這個世界比喻為遊戲，但並不代表這真就是遊戲。

    爸媽、張微、林依然，甚至洛神，都是活生生的，有思想有感情有自我的人。

    包括自己！

    他心中在自省，口中卻柔聲安慰道：「這不是最近忙嘛，等這段忙完……」

    話沒說完，林依然用力從他懷中掙脫開，美麗容顏上淚痕仍在，那雙清澈明淨的眸子卻在淚光之後，透出從沒有過的認真甚至是凜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然後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被氣哭了的樣子，淚水再次涌了出來，揚起手就朝他打了過來，初時顯得十分氣惱，但落在肩上的時候，已經遠沒有那樣的氣勢與力道。

    不過還是「啪」的一聲，打得張揚肩上有點疼。

    「我不是小孩子！不是你女兒！是你的女朋友，以後要跟你過一輩子的那個人！不是在無理取鬧！不是在跟你撒嬌！我是在很認真地跟你說事情，不是要你哄我、安慰我……」

    林依然的嗓音有些大，一氣說完這些，用力咬着嘴唇，明眸淚光瑩然，死死地盯着他，眼淚又涌了出來，哭道：「我不要看着你這樣子……我寧願不跟你在一起，也不要看到你這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