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要割開歐陽寧的喉嚨時，他心底突然升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好像只要殺了歐陽寧後，他就會有大禍臨頭的感覺。也正是這種感覺迫使他及時停住了手。

    第一次，他竟第一次在殺人時猶豫了。

    從親手殺死第一個人開始一直到今天，死在他手裏的人不計其數，其中還有不少是無辜受累者，或者手無寸鐵的婦孺孩童。他的雙手早已染滿了血腥，可是殺了這麼多人他都沒有半點負罪感，甚至每次看見被自己殺死的人就躺在眼前，看着血液從他們的身體裏噴灑出來，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他的心，早已麻木。

    為什麼這一次會有這麼奇怪的感覺？

    在怕什麼？

    還是在忌憚誰？

    歐陽博？不是，11有把握在殺了歐陽寧後佈置的很乾淨，歐陽博只會以為是擄走她的人殺的，而不會懷疑到他的身上。哪怕就算真被歐陽博在事後查出來，11也不會怕，頂多就是多了個追殺他的勢力，而他也不能在龍國繼續呆下去而已。

    龍魂？也不是，11從來沒怕過龍魂，否則他就不會在酒吧里殺了那些人來試探龍魂了。再說他跟龍魂鬧翻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又何懼再多一次。

    歐陽寧仍在掩面痛哭，兩行熱淚早已不受控制順着臉龐狠狠劃下。此刻她這般模樣，說不出的可憐。

    杜鵑紅淚，誰人不憐？

    看着她的模樣，11的心底不由的浮現出歐陽月兒的身影。他想起曾經在沙漠九死一生時，月兒也是這般失神落迫的哭着。

    在溫城的時候，月兒也同樣哭了。那一行的熱淚，那一聲喃喃細語「累了就回來，我等你，一輩子」。這一句話。臨別時的熱吻一直迴繞在11的心頭，有多少個女人能輕易許下一輩子的承諾？

    還有，今天白天在樹林時，月兒在11的背上睡着了，她在夢中呢喃着「11」的名字。為什麼是「11」不是楚源？因為在她的心裏。11永遠都是當初的11，11在她心裏沒有變過，她也同樣沒有變過。月兒，依舊是那個在等着11的歐陽月兒。

    默默的收回了斬月，11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猶豫了。

    因為歐陽月兒，因為歐陽寧是她的妹妹。因為歐陽寧死了，她一定會傷心欲絕。

    11可以殺盡天下人，可以跟無數個國際性質組織生死搏鬥，可以反叛龍國甚至跟龍魂翻臉無情，可以為了個微不足道的承諾跟陳家同歸於盡。

    可是。他竟不能看到一個女人流淚傷心。

    這是否就是楚海蘭讓他尋找，而他也一直在尋找的感情？

    11不知道這是不是叫感情，他只是覺得不能做出讓月兒傷心的事。如果這就是感情的話，他寧可不要。感情很累人，很傷人，也很重。

    如果這真是感情的話，他第一次因為感情猶豫着要不要出手。第一次有一種大禍臨頭，天要塌下來的感覺。

    討厭的感情，討厭的感覺。11很不喜歡這樣畏首畏尾的感覺。

    原來教官說的包袱就是這個意思，感情是包袱。他終於明白了。

    11嘆了口氣，緩緩的站起來，朝歐陽寧伸出一隻手說道：「走吧。」

    「不要碰我！」歐陽寧一巴掌拍開11的手，泣聲叫道：「我不要你假好心！你給我滾！我不要看到你！」

    11一言不發的看着她。隨後轉過身消失在黑暗中。

    歐陽寧抽泣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止住哭聲，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抬頭看了看前面，卻駭然發現身前空無一人。雖說森林裏漆黑一片，但還沒嚴重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仍是有星月的光線透過樹葉縫隙照射下來，憑着這點光線還能勉強視物。

    歐陽寧慌張的爬起來左右看了看。真的沒有看到11的身影，她不由的叫了一聲：「木頭！」

    回答她的只有樹葉被風吹動的沙沙聲，以及不知道從何處偶爾傳來動物的叫聲。

    這漆黑的森林頓時變的空蕩蕩，又陰森森的。

    歐陽寧感覺到周身發冷，忍不住搓了搓兩臂，喚道：「木頭。」

    仍是沒有人回答她。

    歐陽寧忍不住再次抽泣起來，泣聲道：「死木頭，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姐姐……嗚……哥……」

    此刻歐陽寧真的害怕了，背靠着樹幹蹲下，緊緊的將自己的身體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