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風月 第二百七十四章 此消而彼長,人約黃昏後_頁2
勁;張相國前時就對你討厭得很,現如今對你不說恨之入骨,那也是恨不得棄之不用;苗延嗣恨死你都是輕的;至於其他大大小小,我就不數了。怪不得大師兄說,讓我替你看着點兒身後的暗箭這一次要不是你謀定而後動,我悄悄趁着京兆府試第一場之際就先把事情宣揚了開來,以至於有人錯料了形勢,未必就是這麼容易反轉乾坤的」
「還不是三師兄高明……」
杜士儀這不甚高明的馬屁卻是拍到了馬腿上,裴寧那冷冰冰的臉上露出了不加掩飾的惱怒神色,卻是沒好氣地斥道:「什麼高明,還不都是你的主意?你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故意挑唆了別人動心去偷京兆府試的試題,然後又大肆宣揚,若是萬一被人察覺……小師弟,你怎麼就這麼愛兵行險招?」
儘管盧鴻如今又多收了不少入室弟子,但裴寧仍然習慣了把杜士儀當成那個最小的師弟看待,這會兒忍不住又拿出了當年草堂中監學御史的派頭來。見杜士儀虛心認錯,他忍不住想到了人和崔儉玄一模一樣的屢教不改,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的他頓時板起了臉。
「總之,多結臂助,少樹仇人,你那些同年就很好,源相國和京兆尹孟公萬年令韋明府那兒,你多用些心,要真是張嘉貞發難,還得他們出馬……」
在裴宅被裴寧耳提面命訓丨誡了一番少惹事多結黨,悶聲發大財等等與其冷冰面孔截然不同的實用道理,杜士儀方才終於得以脫身。裴寧雖然冷峻嚴厲了些,對他的關切卻是十足十的,他雖然嘀咕三師兄越來越囉嗦,心底卻自然知道感激。此刻天色漸晚,風中也多了幾分涼意,他卻並沒有歸家,而是又趕去了崇仁坊景龍觀。
崇仁坊位於平康坊正北,西邊就是太極宮,而位於西南隅的景龍觀,和長安城中大多數佛寺道觀一樣,有着極其輝煌的過去。這裏最初為高士廉宅,後來被中宗嫡長女長寧公主看中強要來,韋後和安樂公主被誅之後,長寧公主隨夫出外為官,知道這輩子也未必能回長安,便將宅邸出賣,光是土木之價就估值兩千萬貫,結果自然無人問津。不得已之下,長寧公主便索性把這處宅院舍為道觀。因院落清幽雅靜,就在上月末,司馬承禎出宮於此居住。
自己回京之初就給司馬承禎惹了這麼一個大麻煩,起初是想見人賠禮卻不得一見,可等到司馬承禎出了宮來,杜士儀又因為京兆府試一事不敢稍有馬虎,一直拖到今天方才前來拜訪。此時此刻隨着司馬黑雲進屋之後,他就低頭深深下拜道:「宗主之恩,小子沒齒難忘。」
司馬承禎素來就不是一本正經的人,這會兒見杜士儀進門就行禮,他先是一愣,隨即便哈哈大笑了起來:「我當是什麼事,你啊你啊,真是讓我說你什麼是好快坐下說話吧,說起來我和你還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有緣,就當我這個長輩幫你一點小忙吧。」
杜士儀心中清楚,這所謂的小忙對於自己來說,不啻是莫大的解脫,因而仍是再三謝過之後,方才依司馬承禎之言落座。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司馬承禎下一句竟是更加的直截了當:「說吧,你扯着我的虎皮做大旗,打了長安城那些貴女好一記悶棍,可是已經有意中人了?」
司馬承禎這般直接詢問,杜士儀頓時有些招架不住。見司馬黑雲默不做聲退出了屋子到外頭守着,他猶豫了再猶豫,這才低聲說道:「是。」
「果然如我所料既如此,他日你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可別忘了我一杯喜酒」
這般輕易就過關,杜士儀自然始料不及。和生性詼諧的司馬承禎相處無疑是一件輕鬆愉快的事情,而其談道說玄,更不是只拿那些玄之又玄的晦澀道理說事,卻是信手拈來隨口舉例,讓他大有一番收穫。等不知不覺暮鼓響起時,杜士儀少不得便提出想在這景龍觀中借宿一夜,司馬承禎當即爽快答應了。
黃昏之後的景龍觀中涼風習習,尤其是後院那一大片茂密的竹林中,星光從竹葉縫隙中大片大片地灑了下來,使得人徜徉小徑之上時,平添幾分曲徑通幽的感覺。當杜士儀踏足其中時,就只聽耳畔傳來了一個輕聲細語。
「應你之請,我可是幫你把人約出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