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風月 第四百六十六章 弟子美人,清福無邊_頁2
兩個字,他幾乎是在頃刻之間感覺到了後背上那兩道猶如實質的目光,頓時暗自叫苦。此時此刻,他只能硬着頭皮勾着她的小指做出承諾,直到陳寶兒行過禮後把玉奴送了出去,他才轉身過來面對着裴寧那審視的眼神。
「三師兄……」
「小師弟,你這隱瞞的功夫,實在是爐火純青」儘管如今盧鴻的入室弟子早已又添了好些,但在裴寧心目中,總是把杜士儀視作為小師弟,此刻又自然而然流露出了舊日稱呼。
無奈之下,杜士儀只能把裴寧先請回了書齋,又再次關上了門,隨即就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三師兄,我也不是故意的……再說你不也是年過三旬卻尚未談婚論嫁。」
「我和你不同。」
裴寧這一次卻沒有岔開話題,搖了搖頭後便淡淡地說道:「我生下未久,阿娘就去世了,阿爺之後又續娶了妻室,而我生來冷性,曾有相士說我命中克親,因為阿爺和盧師有舊,故而我幼齡便到盧師草堂求學。時過境遷,阿爺和我繼母雙雙過世,原本少有人記得此條,但那時候阿兄做主為我定下了未婚妻之後,正當錦瑟華年的她卻也未幾撒手而歸,自然不免又有人說起舊事。我本就不在乎婚姻之事,就是仕途,若非大師兄一再勸誡,我也不會去勉力一試,如今能拖幾年就拖幾年,等到不能再作他想,我就回山助盧師傳道授業解惑,所以,我自然和你不同。」
杜士儀這才知道,相比自己瞎掰的所謂命中克貴妻,裴寧才是真真正正受那些相術占卜之言牽累至深。一想到裴寧從小是如何養成的這般冷性,他正要開口說什麼,卻被對方一口堵了回去。
「若你要我去求司馬宗主向人闢謠,那就不必了。司馬宗主雖很少批命占相,早年間來往嵩山,卻曾經為我卜過一卦,道是絕情冷性,不宜後嗣。」裴寧莞爾一笑,卻是顯得猶如漢白玉一般的臉上生動了一些,「不但是我,大師兄也得了如此批語。所以,當初大師兄送我出山時曾經對我戲言過,什麼時候被人揪着我不娶妻不放,我什麼時候就回山陪着盧師隱居。想必到了那時候,小師弟你也能夠獨當一面了。」
司馬承禎……竟然真的頗精命理玄學?
杜士儀只覺得心裏五味雜陳,又是感動於裴寧盧望之這些師兄的期望和苦心,又是感激司馬承禎一直以來對他的提攜和照拂,甚至連那種鬼話都幫忙圓謊,一時間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許久,他方才低聲說道:「三師兄既是如此推心置腹,我也不敢再隱瞞。其實,當年我請司馬宗主替我放出克貴妻之語,不止是為了回絕聖人以我尚主之意,權貴公卿以我為婿之心,其實也是因為我早有意中人。」
「真是如此?」見杜士儀點了點頭,裴寧不禁輕哼了一聲,「當初大師兄就這麼猜,我卻覺得你不至於如此輕率。兼且此後數年你不曾談婚論嫁,我還以為只是大師兄胡亂猜度,沒想到竟然是真的究竟是何家女子,你不能光明正大立時迎娶回門?」
杜士儀本待要直說,可話到嘴邊,想到裴寧如今人也在成都了,他就索性說道:「她眼下就在成都,三師兄可想去見一見她?」
裴寧剛剛就在心裏把杜士儀可能認識的女子全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但一時半會卻還有些疑惑他的意中人究竟是誰。此時此刻杜士儀既然開了口,他就想都不想地點點頭道:「好,你帶路。」
即便是裴寧這等不管閒事,更不會在背後說人閒話的性子,當隨着杜士儀來到那別有洞天的玉真觀時,也不禁暗自腹誹了一聲金屋藏嬌。然而,當他看到一個侍婢引了一個身穿紅衫的麗人款款上前時,他就一下子愣住了。
王容在兩京時,最初幫父親王元寶打理過不少生意往來,但見的往往是頂尖人物,而後入金仙觀為女冠,更隨同金仙公主進出宮闈,但金仙公主鮮少和那些貴婦交際往來,所以等閒人等並未見過她,如裴寧便是今日才與其第一次見面。乍一照面,他就知道這絕非小門小戶的女郎,而要說是那些頂尖官宦之家出來的大家閨秀,卻又沒有那種卓越家世薰陶出來的凌人氣勢,第一印象中,更多的是溫和嫻雅。
然而,等到王容開口自報家門,他就知道那溫和嫻雅四個字,決計和這位女郎搭不上邊。
「見過裴郎君,妾身王容,家父長安王元寶。」
裴寧立時斜睨了杜士儀一眼。好你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