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劍庭 卷十 第三十八章 蒼茫誰主(九)_頁2
成的劍翼!
猶如鳳凰自火中重生,振翅鳴響。
帝凌天回身看去剎那,六道創主視線亦居高臨下睥睨而來,雙強視線交匯一瞬,便聞空氣震爆,六道創主右手成劍指,輕點在眉心,背後雙翼拍空,再刺耳的空爆聲中,如鷹隼掠食,俯衝而下。
身形一動,萬劍開道,千劍萬柄貼身,劍鋒有序朝外,向帝凌天傾瀉而來!
帝凌天回身變向,「諸行無常」之招化散開道劍氣同時,卻發覺自己已有誤判,「不對,你是應飛揚!」
六道創主是絕世強者,但他歷經累世輪迴,千年滄桑,心境冷然淡漠,而此時的劍意卻凌厲,卻鋒銳,是一往無前,所向披靡的銳氣,能有這等劍意的絕不是六道創主,來者是應飛揚,是應飛揚以自身劍意,催動六道創主所留的「兵禍戡天」殘招。
「囿於成見,故步自封,你又何嘗不是?」應飛揚冷然回應,先前帝凌天以此句嘲諷六道創主,而今應飛揚原話奉還,而他的身形比話音更快,俯衝同時,亦在拔劍。
是的,拔劍!
他手拈劍指,點在眉心,正從眉心之中一寸一寸,似緩又疾的扯出一把劍!
時間似被拉慢拖長,天地靜肅,唯萬劍震顫、鳴響、激盪,似都在期待這一劍的降臨。
作為見證這場天意之爭的第三人,應飛揚在觀戰,更是在「觀想」。
每時每刻,他都在觀察帝凌天的一舉一動,真氣運轉,招式變化,甚至每一個微不足道的細小動作,應飛揚都一絲不差得觀入眼中。
絕世高手,破限之力,帝凌天舉手投足間,自有無上威壓。應飛揚設身處地的觀察,令他真如帝凌天交手一般,每一招,都是令人心悸的無倫壓迫,讓他的心神為之戰慄。
但即便如此,他心中所想,自始至終也只有一件事——換他接戰的話,他要如何出劍!
而這個問題,在六道創主將意識控制權交還給他的瞬間,便已經有了答案。
當最後一道屏障破碎前的瞬間,應飛揚和六道創主魂體即將彼此衝突,不復存在的剎那,六道創主突然將控制權交還。
而重得身心自由的應飛揚也瞬間明悟在心,前世今生雖如隔淵海,但共同的目標,卻讓他們有着不需言說的默契。
應飛揚立時神意凝練,指點眉心,面對殺師血仇,滿腔那不死不休的恨意在此刻終於不需壓抑,劍意沖霄化作無盡殺意,森然鋪展,萬劍「殺神劍章」瞬間開啟!
而滔天殺意中,更有另一股絲毫不遜殺意的情感,無盡無絕,無怨無悔,那是能穿破時空,刺透輪迴的世間至情。
這將出一劍已不僅是「殺神劍章」,更融合上了凌霄劍宗六道劍訣中的「心神念劍」!
應飛揚曾從賀孤窮那偷師得來「殺神劍章」,而賀孤窮的「殺神劍章」又是脫胎於「心神念劍」,以應飛揚的天資,從「殺神劍章」中溯本追源,洞悉「心神念劍」的用法對他並不難,難的是用出此劍的心境。
極心御神,極神化念,極念凝劍,是謂「心神念劍」。心神念劍是將心意,神魂,念力催化到
極致,化無形為有形,凝練為劍。
最無悔的內心,最執著的神魂,最純粹的念想,才能催生最極致的一劍。
應飛揚之前與六道創主的神魂相衝,記憶相融,短短片刻,卻似走完了他漫長的生命。
歲月千年,只為一人,宿世輪迴,只待一人。卻終漸行漸遠,卻終遙不可及……
銘心刻骨,感同在身,讓應飛揚浸透在一種難以言喻的哀思之中,可現在,那追尋千年的人真的近了,只要一劍,只需一劍,一劍洞穿這虛假的世界,就能再到達她的身前。
或許應飛揚仍未有能使出心神念劍的心境,但此刻,他能替他前世的六道創主,傾訴這跨越千年的一劍。
「我帶你去見她!」
心中輕輕一語,是重於泰山的承諾,應飛揚劍指按眉心,而識海中,在屏障破碎、即將發生神魂互斥共毀前的一瞬,六道創主的魂體陡然凝練,變形……天人神魂,凝鋒現芒,竟在是識海之中化作一柄劍器,劍光如月,是尋覓千年的淑世之光,劍鳴如訴,是六道創主最後的絕響。
身披劍羽的應飛揚向下,朝帝凌天俯衝,而這柄劍亦被應飛揚從眉心一寸寸拔出……
情仇兩刃,愛恨極端,前世今生,唯此一劍!
終於及身一刻,殺神劍章融合心神念劍,這柄天人神魂所化之劍驚現塵寰!
一瞬間,帝凌天目光似被這一劍刺痛,他能感受的到,這一劍,已是人劍如一,雖由應飛揚刺出,卻相當於六道創主和應飛揚合力,絕對半點也輕忽不得。
此時變招雖已不及,但「諸行無常」之招仍是無與倫比,帝凌天清嘯一聲,勁力再催,無常無相之力擴散,如風吹草偃,前方開道的那無數劍氣瞬間被澄掃一空。
而這擴散的勁力只不過是餘波,帝凌天雙掌直迎而上,掌上不見威烈,卻有觸及天道的力量,如操世事無常,天地規則盡由他改寫,而這無常一擊,欲再化散這驚艷一劍。
但,化不了!
劍上是萬世難消之恨!是千秋不滅之情!山河可易,清濁能變,世事儘是無常,可此劍卻是恆定,不改!不變!不悔!
帝凌天驚覺,諸行無常非但沒有化散這直刺而來的一劍,反而好似被這一劍「錨定」,受其影響,失去了招式原有的變化無端,氣勁盡數凝滯。
而這一劍不受阻擋,如虹光貫霧,刺破濁氛,更刺入帝凌天的胸膛!
伴隨帝凌天一聲壓抑痛苦的悶哼,長劍入體,他胸前甫癒合的傷口再度受創,汩汩黑氣從他胸膛散逸而出。
前生今生的聯手一擊,人與劍的完美配合,於絕境之中,辟出通途。
而這仍不是此劍的盡頭,應飛揚挺劍再進,白髮黑袍鼓盪,如旗招展,身後,是殘餘清氣所化的點點細雪,起舞飄揚,似是一劍直令霜雪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