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中的神像——的腳。

    它真的是太小了，要是無所顧忌的話衛洵還能爬上供桌，但眼下人家正盯着他看，再這麼做不好。

    「咕咕。」

    雪貂的叫聲很多變，衛洵發出了一隻年輕雪貂能發出的催促聲，把豹崽叫到了面前。然後他爬到了豹崽頭頂，再在它頭頂上站了起來，堪堪能看到神像的全貌。

    這是一座燦金色的神像，威嚴極了，他一手搭在膝上，一手托着個葫蘆。赤紅鬍鬚垂落胸間，怒目圓睜，凶神惡煞盯着膽敢與他對視的小小雪貂。

    【火德真君】

    這個名字因考古專家稱號出現在衛洵腦海中時，那神像的眼睛竟然動了一下！它好似發現了衛洵的窺視，下一秒『考古專家』的稱號竟然黑了下來，自動從稱號欄里給掉出去了！

    衛洵神情微變，他的稱號竟然被禁了！

    哪怕是在藏北，遇到惡魔的時候，他的稱號都沒有被禁過。

    但這神像卻能做到！

    第一次經歷這種『禁稱號』的事情着實能嚇得人六神無主，而衛洵仍舊冷靜，因為他發現這火德真君的神像在禁了考古專家的稱號後，竟然沒有再做些什麼，而是繼續盯着他看。

    發現了『窺視』，卻沒有懲罰。

    是他脾氣好嗎？

    不不，光從着怒目圓睜，凶神惡煞的雕像來看，這火德真君就應該是個爆脾氣。

    那麼——

    小雪貂眼珠一轉，忽然想到了什麼。下一刻他面前浮現出一縷火焰。

    不是融合火焰，而是單拎出來的三昧真火！

    在這『八臂哪吒城』中，當然要用源自哪吒靈的三昧真火。他融合火焰里可還是有魔焰的，誰知道會不會惹得火德真君生氣，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嗡——」

    果然，衛洵猜對了，當三昧真火燃起時，火德真君的眼睛頓時瞪大了一圈。低沉嗡鳴聲隨即響起，宛如鑼鼓樂聲！

    而衛洵在這樂聲中看到火德真君神像背後隱隱顯出虛影，竟是又長出了兩個頭顱，兩對手臂。

    你也會三頭六臂啊？

    一看這三頭六臂，衛洵心頭微動，下一刻他操控着三昧真火，包裹住了自己的身體。看這雪貂操控三昧真火時沒有半點傷到自己，堪稱爐火純青，火神真君眼睛又睜大了一圈，隨後那鑼鼓聲在衛洵耳中，竟然變成了渾厚威嚴的男聲。

    『天下……將要大亂……』

    『三太子……好自為之……』

    竟是把他認成了哪吒靈的化形嗎！

    的確，神像有靈，絕不是只靠外形認人，源自三昧真火特有的氣息才更像是『身份證』。

    火德真君竟然會與哪吒靈的化形對話，他們之間關係應該不錯——火德真君是中國民間信仰中諸神里資格最老的神祗之一，這座火神廟始建於唐朝，更是有『先有火神廟，再有北京城』這一說法。

    而明朝屬火德，哪吒靈同火德真君同有三頭六臂。看起來就關係匪淺。說實話，哪吒靈不過是數百年來無數代人意識認知凝結而成，他能真的修煉出三昧真火，這已經讓衛洵感到驚訝了。

    現在看來，應該和這火德真君脫不了關係。

    「咕咕！」

    心念一轉，雪貂嚴肅發聲，衛洵模仿了哪吒靈的語氣，意思是『我要救人！』

    『來不及了……』

    火德真君嘆息一聲，聲音越來越低沉，不再似鑼鼓，旁人聽了倒覺得更像弦樂的聲音。他這聲來不及，說的不僅是這次災難來不及規避，更說的是即將落幕的明朝。

    水克火，能滅了明朝的下一個朝代是水德。明朝的衰敗，讓這座火德真君神像的力量都開始衰退。甚至到了唯有三昧真火燃起時，他才能與『哪吒靈』短暫溝通。

    和他相比，誕生於這個朝代的靈實在太小了，就像個娃娃。而在接下來明朝滅亡的災難中，他恐怕也會陷入沉睡。

    是個娃娃，卻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重情義的娃娃。他會說『我要救人』，火德真君半點都不奇怪。

    『救人……』

    救人啊，朝代更迭，人命比草芥還賤，又能救得了什麼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