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所未有的狼狽和慌張。

    目光在殷承玉上逡巡，瞧着他潮紅的臉頰，薛恕在中一遍遍重複大夫的話。

    只是一場風寒，很快便會好了。

    這一世他沒吃些苦，身體很是康健。

    肆意蔓延的恐慌逐漸被壓制下去，雙手也不再顫抖，薛恕深吸一口氣，小抱着殷承玉將他的身體抬高一些，端起碗給他餵藥。

    一碗湯藥餵完，薛恕又在屋中添了幾炭盆，將身體烘烤得暖熱，才上了榻，將緊緊擁在懷裏。

    *

    老大夫開的藥不錯，第二日早上，殷承玉便退熱醒了。

    昨夜他燒得迷迷糊糊，只大概知道自己病了，只是意識昏昏沉沉，怎麼也醒不來。

    現在睜開眼時，倒是沒了種昏沉力之感，只是還有些虛，喉舌也乾澀得很。

    他拉開薛恕的胳膊要坐起身來。

    這一動薛恕便知他醒了，將按了回去不叫他起身：「殿下要什麼？」

    「孤渴了。」殷承玉一開口，才發現聲音啞得厲害，還有些瓮聲瓮氣。

    薛恕下榻給他倒了溫水過來餵他喝了。乾澀的嗓子滋潤了一些，殷承玉才又問：「什麼時辰了？」

    「巳時三刻了。」

    「巳時三刻？」殷承玉里還惦記着今日三江商會幾大東要過來，昨日定的期限是午時，眼下時候也差不多了。他掙扎着要坐起身來：「伺候孤洗漱更衣，今日還要去府衙，不出意外，賑災物資當是有了。」

    他這一番話說得極快，本就有些啞的嗓音聽起來越發嘶啞。

    本是極尋常的一句吩咐，卻不料薛恕忽然爆發，抓着他的手腕將他按了回去，手臂撐在他臉頰兩側，身體極具壓迫性地壓下來：「殿下如此不愛惜身體，是要臣再眼睜睜地看着你死一次麼？」

    他咬緊了牙根，眼角猩紅，幾乎是一字一字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字字椎泣血。

    殷承玉愣住，愕然看他，卻猝不及防瞧見了他眼底掩藏不住的痛楚與恐懼。

    他沒到自己的死會叫他如此痛苦。他頭驟然湧起一股酸澀，抬手去碰他發紅的眼睛。

    薛恕卻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齒沒有收力，幾乎要咬出血來。

    殷承玉手指痙攣了一下，沒掙扎，也未曾呼痛，只靜默地望着他。

    「若再有一次……」薛恕卻自己鬆開了口，聲音透着狠戾：「我絕不會再為你守這大燕江山。」

    他生來冷情，若不是為了他的囑託，山河飄零又與他何干？

    自從窺破薛恕亦有前世記憶之後，殷承玉一直逼他承認。可如今他當承認了，他卻半點高興不起來。

    他早知薛恕有結，卻不知道他的結竟如此深。

    這樣兇狠卻又脆弱的神情，叫他的也跟着揪成一團，遲緩地疼起來。

    「我當初留你，並不是——」並不是為了大燕，只是下不了狠殺你。

    只是話尚未說完，卻被薛恕按住了唇。

    他似乎已經整好了情緒，又變得平靜起來。扯過滑落錦被，妥帖地為他蓋好：「殿下好好養病，三江商會邊便交給臣，臣會處置妥當。」

    殷承玉瞧着他，嘆了一口氣，到底妥協了。

    薛恕將溫着的湯藥端來，親自餵他喝。

    湯藥苦澀，殷承玉擰着眉，又見薛恕沉着眉眼，眼中戾氣驚，到底嘆了一口氣，朝他招了招手：「你靠過來些。」

    薛恕依言俯身靠近。

    帶着苦澀藥香的唇便覆了過來。

    他睜着眼，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殷承玉，卻未曾有動作。殷承玉以舌叩開他的唇齒，與他糾纏。

    薛恕到底沒忍住，終於反客為主，兇狠地撕咬。

    這一刻他長久壓制在底的惡念洶湧而出，唇齒間有鐵鏽味蔓延，他叫他也嘗到他的痛。

    殷承玉並未拒絕，良久之後，兩氣喘吁吁分開。殷承玉的指尖點過他唇上血珠，聲音還有些嘶啞：「去吧，此間事了，再說他事。」

    薛恕看了他許久，起身出去。

    *

    如今他們所住的院子便是布政司衙門後頭的三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