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婚 第448章夕陽_頁2
了個空。他一驚,猛然坐起身來,四處尋找林謹容,卻見房門一聲輕響,林謹容衣裝整齊地從外頭進來,手裏還拿着一束茉莉,笑吟吟的:「不是睡不着麼?怎地睡得這樣的沉?」
陸緘便又倒回去,仰面躺倒在床上,看着林謹容木蘭花一樣潔白的臉頰輕聲道:「我被你折騰得也做噩夢了。你摸,全身都是冷汗」
「還好吧。」林謹容將手貼上他的額頭:「起來吧,娘和七弟他們都在叫水了。早飯我已經安排人備好了的。」
陸緘朝她仲手:「讓我抱抱。」
林謹容把茉莉放在枕邊,安靜乖巧地伏在他的胸前。直到外間響起櫻桃等人的腳步聲,方才尋了衣服與他換洗。陸緘盥洗完畢,突然想起件事來,認真道:「阿容,等到了平洲城,休要掀了帘子亂看。」
林謹容忙道:「什麼?」
陸緘正色警告她:「叫你莫看就莫看,看了會做噩夢的。」
馬車是在夕陽西下的時節到的平洲城。
排隊在城門外候檢入城時,聽着外頭低低切切的議論聲,林謹容忍不住將帘子掀開一條縫,看到如血的殘陽下,青灰色的城牆上方高高懸掛着一排面目模糊不清的人頭,風一吹便滴溜溜地轉動。即便是隔了那麼高,那麼遠,她仍然能清晰地聞到那股子濃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櫻桃驟然發出聲低呼,一張臉頓時雪似的白,張惶地睜大了眼睛,半天回不過神來。
陸緘迅速打馬過來,皺眉低聲呵斥道:「看什麼?快把帘子放下去!」
林謹容回頭看看潘氏懷裏睡得正香的毅郎,沉默地把帘子放了下來,此後再不想將帘子掀開。豆兒適才只匆匆看了一眼,並不曾看得真切,卻能從林謹容和櫻桃、陸緘的反應上看出些許端倪來,便體貼地給林謹容倒了一杯水:「奶奶喝點水吧。」
水是清水,裝在白瓷茶杯里清清亮亮的,十分乾淨。這個時候若是換了其他有顏色的湯湯水水,林謹容還真喝不下去,便感激地拍拍豆兒的手,將水一飲而盡。
須臾,馬車駛進城門,陸緘與林謹容將陶氏並林慎之送到林家,進去同林老太爺並林老太太、林三老爺等人見過禮,說了一回當時的亂象,又就院牆增高增固的事情細細說過。陶氏聽了林謹容的勸,有心愿意出錢襄助,可林老太爺卻沒有要她額外出錢的意思,只吩咐林謹容與陸緘:「出門那麼久了,家裏掛懷着的,趕緊回去,別叫人說道。」
林謹容便與陸緘一同告辭回了陸府。
林玉珍瞧見毅郎,心肝寶貝地叫,拉着細看是胖了還是收了,白了還是黑了。陸建新高高坐在椅子上,淡淡地道:「你舅父的病好些了麼?家裏都好?」
林謹容回道:「回公爹的話,好多了。家裏都好。」頓了頓,又例行問候:「公爹和婆母都好?家裏都好?」
「唔。」陸建新沉默片刻,沉聲道:「家裏不太好。兵亂時遭了賊搶,你二叔父並二嬸娘傷心得很,覺着就是你給家裏惹來的禍。」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林謹容也沒什麼可說的,便只垂了眼聽着。陸建新卻又不說了,也垂着眼一言不發。
陸緘打岔道:「父親,祖母讓抱了毅郎去榮景居陪她老人家一起用晚飯。」
陸建新這才道:「去吧。」然後看定了林謹容,一字一頓地道:「你也是出身書香門第,識文斷字的,大道理想必你是懂的,我只有一句話要送給你,好自為之。」
林謹容與陸緘一道默然退出。
從清州到平洲,落差實在太大。陸緘怕林謹容難過,少不得背了下人悄悄安慰她:「休要難過,我算是想明白了的,心靜自然涼,自在只在心中。真正過日子的是咱們倆,再忍忍,孝期滿了就好了。」
林謹容抬頭看着夜色里的庭院,輕聲道:「你知道今日我看到那排人頭,有什麼想法麼?」
說起這個陸緘就生氣:「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休要亂看的?你總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我看你平日也不是愛看熱鬧的人,怎地就那麼不聽話?這回可好,做了噩夢又要胡思亂想。」
「我再不會做噩夢了。」林謹容靜靜地道:「我在想,活着就是最好的。只有活着,才能恨,才能愛。
倘使死了,才真正是什麼都沒有了。所以我不難過,真的。」
陸緘默然片刻,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