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世無雙 第二六五章 大學士不白喝喜酒_頁2
又灌了一口,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從天色一暗下來,穀雨心裏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感,儘管閉着眼睛盤坐,卻雜念叢生,心境無論如何都靜不下來。
這裏是真正能稱為血肉磨盤的戰場,生離死別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幾天裏薛山都想着跟穀雨多說幾句話,可是想來想去,每回開口都只能從提及陳無雙開始,好像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話可說,這次也不例外,「你說,無雙公子要是在這裏,他鬼點子最多,能不能想出個穩妥法子來?」
穀雨微一思索就失望地搖頭,公子爺那些心機手段只能算是小聰明,行走江湖勉強夠用,放在雙方都是拿命硬拼的戰場上,起不到太大的作用,立春就說過,兵書上不是沒有以少勝多的戰例,但那些被紙上談兵的書生們所推崇的計策,對於現在死守城牆的玉龍衛而言根本不適用,於是低聲嘆道:「公子也不是神仙,就算來了無非也是搭上一條性命罷了。」
說到這裏,穀雨忽然抿着嘴唇抬起頭,面色鄭重道:「薛大哥,你你不是司天監的人,要是真到了城門被攻破的時候,你就走吧,回侯爺家,或者去京都找公子,我不想讓你也死在這裏。」薛山怔怔一楞,眼角莫名其妙有些發澀,心裏卻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強顏歡笑道:「放心吧,我心裏是有數的,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薛某還沒娶妻生子給薛家傳下香火,怎麼捨得死?」
穀雨定定看着他肩頭包紮好的傷處滲透出來斑斑血跡,避開薛山的目光,低聲喃喃道:「我我長得不好看,又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最親最近的人除了樓主大人就是公子,要是我們最後都能活下來,薛大哥薛大哥看不看得上我?我」
聽着少女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消散在風裏,薛山渾身一僵,驚訝的神情仿佛被雍州可惡的陰冷天氣凍結在臉上,好半天才明白過來穀雨的意思,傻笑兩聲剛想開口,就遠遠看見腰懸一長一短兩柄好刀的陳伯庸朝這裏走來,身後跟着鎧甲有些殘破的立春,忙急促地低聲答了句:「妹子說哪裏話,薛某是個粗鄙漢子,只怕配不上你。」
穀雨展顏一笑,毫不顧忌樓主大人已經到了近處,站起身來拽着衣袖替薛山擦了擦薛山髒兮兮的臉龐,「那就好。」陳伯庸畢竟是過來人,眼見這一幕哪裏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腳下頓了一頓,笑着嘆息一聲走上前,上下打量一番薛山,由衷贊了聲:「大好男兒!」
穀雨慢慢轉過身,直視着多年來最敬重的樓主大人,竟然直接說道:「樓主,穀雨別無所求,不必大紅喜服也不必良辰吉日,只求樓主能應允屬下跟薛大哥結成連理。」薛山整個人都愕然愣着說不出話來,目光從訝然變得柔軟,見陳伯庸含笑看着他,心下一橫往前邁了一步,抓住穀雨垂在身側的手,只覺比揮刀斬殺多少漠北雜碎都暢快,「請老公爺成全!」
陳伯庸心頭百味雜陳,既歡喜又覺得愧疚,良久才低頭看見薛山另一隻手裏的酒囊,抬步上前接過來,笑着拔開塞子灌了一口,興許是平素養尊處優已久的老人喝不慣這麼烈的酒,嗆地眼角有了些許水光,「大喜的事情這般委屈,是老夫對不住穀雨,這一口就當是倚老賣老喝的喜酒吧。」
說着解下腰間那柄長刀遞給薛山,「這柄天品刀叫做缺月,老夫沒有別的東西可做賀禮,你是用刀的,收下它,從此就算是我司天監的女婿。」薛山瞪大雙眼連連擺手,身為刀修說不喜歡好刀是假的,連許家小侯爺贈的那柄地品他都不太捨得用,每回拼殺時刀刃崩出缺口來都心疼不已,但是陳伯庸的刀,他哪裏敢接?
陳伯庸笑吟吟平伸着手不動,身後的立春扯了扯嘴角,勸道:「長者賜不可辭,這是樓主大人給穀雨的嫁妝,不能不收。」薛山無奈,只好偏頭看向穀雨,見她眼含熱淚微微點頭,才在衣服上狠狠擦了擦雙手,搓起來一大片褶皺,恭敬地低下頭接過來,握住刀柄拔出鞘三寸,大喜道:「好刀!薛山謝過老公爺!」
摘下銅盔的老公爺剛想說話,卻忽有所覺轉頭看向城牆之外,半空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面帶笑容的灰衣人,「來得巧了,我聽說大周的風俗很多,碰見有人成親大喜,就算是陌生人路過也能討一杯喜酒喝?唔,這個用刀的叫做薛山?我知道,是個有血性的,就是本事差了些。既然鎮國公爺做了主婚人,我算不算是證婚人?」
陳伯庸眼神一凝,旋即把手裏酒囊擰上塞子拋了過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