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第四百二十章 士為知己者死(中)_頁2
跟他們一塊乾的也有。須臾功夫,一個為首的年輕監生便舉了舉手,隨即衝着遲行低聲說道:「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四牌樓和成賢街街口有一座茶館,我和人商量好了,咱們先到那邊去,也省得北城兵馬司巡城的時候瞧見咱們。萬里兄,你別忙着去出首,與其白白送去給人折騰,不如咱們一塊做一件大事!」
遲行看看面前都是之前他振臂一呼就跟着去見章懋的人,躊躇再三,終於點點頭答應了。十幾個人就這麼悄悄出了四牌樓。等到了拐角的那間茶館,為首的那年輕監生拍了拍門板,裏頭立時有人敏捷地挪開了一塊兒來,問都沒問一聲就讓了他們進去。落在最後的遲行入門之後,就被那坐滿了前頭那七八張桌子的人情形給驚呆了。
這何止十幾個人,加在一塊竟有三四十個人!
「咦,萬里兄你也來了!」
「果然不愧是遲兄,之前有膽量掄那個出言不遜的傢伙耳光,這會兒當然也有膽子出來!」
遲行心裏亂糟糟的,直到在人招呼下坐了,剛剛和他一起進來的那個年輕監生方才走到了最前頭,伸手一壓,旋即又拱了拱手:「各位,今天咱們犯了監規夜裏溜出來,是為了一件大事!明日上午,是南京貢院修好之後,南京六部都察院等等官員一塊去觀瞻的日子。我得到消息,今天下午被咱們驚走的那些人,準備對大司成當眾發難!國子監已經沒落那麼多年了,好容易才盼到大司成如此良師,那是咱們的福氣,萬不能讓他們這些人給作踐了。所以,我才一舉邀了這許多人,咱們明天在貢院給那些不要臉的傢伙一記狠的!」
「好!」
「咱們都是率性堂的同學,那些貴介子弟恩蔭子弟,入監都是靠的祖上功勳,靠的父祖懇求,只有咱們是因為大司成的德政,這才能夠越過舉人入監讀書。這一次豁出去鬧一鬧,興許前程什麼就都沒了,但做人憑的是心中一口氣!那些官場傾軋我們不懂,我們只知道,大司成這個國子監祭酒辭不得,士為知己者死,既然大司成將我們從各地簡拔上來,給了我們更上一步的機會,我們就得竭盡全力留下他!」
明人的士風雖有些偏激,但也意味着真正要緊的時刻,有人敢挺身而出,這會兒被撩撥起了心中意氣,一時屋子裏滿是此起彼伏的應答聲。遲行亦是覺得心中滾燙,早先想要攬下罪責不連累章懋的決心,這會兒已經完全轉化成了大鬧一場的衝動。…。
既然已經都豁出去了,那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秦淮河畔貢院街上的南京貢院,每三年一次鄉試之際,便會匯聚整個南直隸的精英,因而也算得上是江南文治的門面。即便如此,要擠出錢來大修一回貢院卻不是那麼容易的,此番從一年多前鄉試秋闈結束開始大修,一直陸陸續續拖到如今方才完全完成,不但許多年久失修的號房被拆除重建,甚至連旁邊的文廟和應天府學也一塊沾了光重建。
這一日,從南京各部尚書到下頭司官和科道言官等等一體到場,並不僅僅是因為觀瞻這修葺一新的貢院文廟等等,也是因為皇帝竟然派了平北伯徐勛前到南京來主持這新貢院落成之禮,不少人大為不忿,打算提早搗騰一個小小的儀式,到時候徐勛到了他們便可藉故不來。可在更多串聯的人心裏,這更是一個難能的機會。為了這個,兵科給事中胡亮甚至有意留着臉上那個巴掌印子,直到人幾乎都到齊了,他才從馬車上下來,用摺扇遮了半邊臉。
主持今日之事的乃是南都四君子之首,南京刑部尚書張敷華。儘管論官位,該是南京吏部尚書林瀚主持,但林瀚向來自謙科場先後,天順八年登科進士的張敷華自然便居了首。然而,他言簡意賅地說了幾句應有之義的頌聖俗語,正提議眾人同游貢院時,一旁突然就傳來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
「今日游貢院的都是南直隸赫赫有名的清正之臣,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章大人可能給下官一個交待?」眾目睽睽之下,胡亮拿掉了之前一直半遮半掩着右頰的摺扇,隨後一字一句地說道,「章大人自詡教學嚴謹,結果昨日你我攀談之際,竟然有國子監監生出手傷人,你這大司成作何解釋?」
章懋環視眾人一眼,見素來和自己交情甚好的張敷華滿臉驚詫,林瀚亦是大吃一驚,他不由得暗自苦笑。他正要打起精神回答的時候,就只聽背後傳來了一個清亮的聲音。
「是我打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