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衣衫陳舊、雙手粗糙、才三十六歲就已經有一絲老態的姑姑就因為這一張欠條就一臉中大獎的喜悅模樣，心裏忽然湧上一股強烈恨意，對那買房人的恨意。

    那買房人也是13區的居民，那一家子都認識老王，也很清楚老王是什麼樣的人，買了老王的房子後，怕老王賴在屋子裏不肯搬走，就留了一筆尾款沒付，打了張欠條，說好老王從房子裏搬走那天就把這筆尾款付清。

    上輩子老王死前沒交代——他就沒跟他和他姑說過賣房的事。他又因為他姑自首和自己要去兒童福利院，也沒怎麼搜索老王的財產。

    主要是他留意過老王的財產，知道他是月月光，基本沒什麼存款。

    他那時哪裏知道老王隨身攜帶一張三十八萬的欠條。

    那欠條被老王放在煙盒裏，就放在床頭柜上，誰也沒注意到。王葉都想不起來那煙盒後來是被他扔了，還是被誰順手摸走。

    那買房人是個心臟的，見他和他姑都不知道有尾款的事，竟就不提了，不到一個月就拿着新辦下來的房產證，逼他趕緊去孤兒院。

    王葉直到十六歲回到小區附近，在麻將檔聽到有人說那買房人壞話，才知道尾款的事。

    老王沒跟王葉和王沐說過賣房的事，但他在外面喝酒時和別人抱怨了，還說那買房人心太黑，知道他急着要錢，就把房款壓得很低，還要分兩次付給他。

    王葉暗中調查後發現確有尾款沒付的事，他就去那家鬧了，還帶了幾個兄弟一起，天天去堵那家人的門，騷擾他們家的大大小小。

    對方報警也沒用，王葉幾人什麼也沒做，沒打人也沒傷人，就是跟他們家要債。

    那家人沒想到時隔八年，尾款的事還會暴露出來。

    當初他們家大兒子要結婚，急着要買房子，正好聽到老王欠了賭債不得不低價賣房子還債的事，他們也是貪圖那份便宜，就找到老王說要買他的房子，但他們怕老王賣了房子會賴在房子裏不走，就說好先付他五十萬，等房子過戶了，老王從房子裏搬出來那天，他們才會付剩下的三十八萬。

    為此，他們家還特意打了一張欠條。

    老萬急着還賭債，又自信那家人不敢賴他的尾款，就同意了。

    誰想，房子過戶手續剛辦完，老王竟然死了。

    那家人簡直慶幸無比，心想幸好在老王死前把過戶手續都辦完，否則這房子還得先讓王葉繼承，然後再跟他扯皮，那麻煩就大了。

    至於三十八萬尾款，他們見王葉像是不知情，一開始他們還等着王葉來要，後來看他不來，他們就當沒這事了。誰不想省錢呢，反正他們覺得自己沒錯，不是他們不給，是王葉沒來要。

    但王葉如今來要這筆錢了，偏又拿不出欠條，這家人又捨不得了，狡辯說房款當時全額都給了老王，根本就沒有尾款的事。

    王葉則說他那時太小，又被送進兒童福利院，就忘了提。欠條也因為混亂找不到了。

    那家人非要讓他拿出欠條，又讓他去法院告。

    王葉拿不出欠條，要怎麼告這家人？找證人？老王喝酒時說的話被人聽到怎麼可能被當做證言？

    但王葉那時光腳不怕穿鞋的，那家人不肯付這筆錢，他就成天帶人去鬧騰，晚上去砸門，早上去堵門，那家人無論是上班還是上學都受到了嚴重影響，更在小區里每天被人指指戳戳。

    那家人看王葉不肯放棄，再看王葉經常陰森森地盯着他們一家玩打火機，都害怕了。

    那家人想過賣房搬家，但王葉成天盯着他們一家，那家人想逃都逃不掉。

    害怕逐漸變成了恐懼。

    13區那一片住戶都知道王葉在八歲的時候就親手捅死了他父親，是他那個精神病姑姑給他頂罪，他才只是被送去兒童福利院。

    其實這事就是以訛傳訛，當時王沐去自首，說老王是她殺的，但王葉也想保護姑姑，更怕失去姑姑，就說是他先捅了老王。

    後來他被送入那家管教比較嚴格的兒童福利院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這事不知被誰傳了出來，13區很多人都說從小見大，王葉小小年紀就能對自己父親動刀子，長大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這時他們就忘了老王曾多次虐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