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以左 90.城市盡頭的餘暉_頁2
天在這方面還是慢他一步。
李熄安點點頭,「有孩子了麼?」
這下古界老天爺的臉垮下來了,「沒。」
「我沉睡了多長時間。」
「從進入深淵秘境開始算起,整整四百年。」
四百年。
超時了。
現在大荒的聖路已經開始。
李熄安心裏早有預料,並不意外。
在鑄就逍遙溟海之像的最後沒有餘力去用宙法感知時間流逝,再加之他在這一修行中極力延緩時間,讓他對宏觀時間流逝有些許誤判是正常的,他從海淵中走出,在虛空之海中鎮壓鯤鵬虛影,那時他估算大概最多耗費四百二十年。
他放下裝着可樂的玻璃瓶。
「多謝先生救命之恩。」他聽到身後有人說道。
是彩藍,第一眼李熄安便知曉她的規格是一位親王。
「你以前的祖名失去意義了麼?」
祖名是宇宙認知一個真一生靈的名字,哪怕這一真一生靈出現意外衰退回極宮境,但只要他再度回歸真一,那麼祖名仍然是其真名,可以傳頌萬民,汲聚願力。
身後的人影沉默片刻,「我如今感受不到了,所以先生還是以彩藍稱呼吧。」
「倒是先生您,古界天一直稱呼先生為上人,我卻從未在任何時候聽說過先生的祖名。」彩藍說道。
她看着前方背對她的身影,赤色古服來自崑崙,繪製金色的神鳥與枝丫象徵長生,雖然她在世界之胎中復甦過一段時間的意識,卻從未真正仔細地打量這個稱的上帶她殺出地獄的人。
九州的後輩?
真的是後輩麼?她不禁想着,崛起九州的新生生靈已經強大到需要她仰視了。
那恐怖絕倫的氣息只弱於過往的塵世之巔,甚至可以說他就是站在山巔上的一位。
她和楊憐月李成器相處,時而聽他們談論這位「上人」無比輝煌的戰績,極宮境時破滅一方道統,誅殺三像真一,成為寂照殘魂附身的軀殼卻仍能歸來自我。再之後,便是第二次來到古界,剎那毀滅一個盤踞星域的文明,將繁星視作樂章。
善界之中,她感知到了九天的氣息。
天央九天。
過去無數九州子民的夢魘。
那時她本以為一切都將結束,可後來她知道了善界詭異迷霧下的結局。赤龍縛殺九尾天狐,打斷了天狐九尾,崩碎了九座骨像。在兩位古聖的戰爭中安然離去,回到古界。而讓世界之胎加快孵化速度的龐然願力來自一場大荒對赤龍的戰爭。
兩尊八像之祖全部喋血星空,墜落大地。
大荒的蠻神們無一例外,成為了她與古界之天的補品。這種存在,她能想像若不是出現在九州墜落之後,她必定無法在塵世中見到,可能是高居某一處天闕的歸源神君,甚至會是俯瞰所有的寂照至尊。
李熄安在短暫的沉默後開口回答,「我並沒有祖名。」
彩藍屏住呼吸。
「怎麼會呢,這」
她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哪個祖會沒有祖名。
突然,一旁的李成器竄了出來,一溜煙摟住李熄安的肩膀。
「上人,您老看見如今古界是什麼模樣了沒?」說完,李成器展示着自己手中的可樂瓶,「您老猜這玩意哪來的?」
「聖路已經開始了。」李熄安搖頭,「萬食神貢還下落不明。」
「您老別給自己累壞了,歇會,歇會!就多留幾日,看看風景,不會礙事的。那時大荒的蠻神們根本不清楚您老的真實身份,只能判斷是來自九州的生靈,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他們壓根啥都沒得到,萬食神貢他老人家肯定是安全的。」
「剛把身上的傷勢給解決了又出去和大荒的妖魔鬼怪們拼個你死我活,別吧。」
見李熄安還想拒絕,李成器接着說道:「三天,就三天!」
「您老若是願意在這裏歇三日,我就將萬古法相借給上人您!」
「晚間新聞今日播報,據氣象台統計,今日氣候突變,在太平洋深處突然匯聚了一場強風暴」電視台中,主持人用一貫標準的口吻播報新聞,身後顯示屏中是一個綠色與紅色雜糅在一起的氣體物質,這代表了今日太平洋上突然掀起的巨大風暴。
傍晚時分,鋼鐵大廈倒映餘暉,路上行人匆匆,沒有人去留意電視台的主持人究竟在說些什麼。
霓虹燈亮起,天際線的淡紅光芒被獨屬於城市的五彩斑斕沖淡了許多。
行人路中,哪怕是這個低頭時刻盯着手機的時代,還是有什麼東西吸引住了行人們,引得他們的注視,或熱情大膽的注目,或輕微地偏頭一瞥。
「那是明星嗎?我滴乖乖,這麼好看。」
「欸,你看那裏,那個人,好帥!」
「有帥哥?我瞅一眼你特麼管這叫帥?比他喵的仙女還好看,你說帥?你丫腦子抽筋了吧?」
李熄安帶着鴨舌帽,手裏抱着杯奶茶,奶茶的標籤上寫着芋泥波波四個大字。
金色豎瞳隱去,留下的是湖水般清澈的淺黑色。他久違的穿起現代服飾,白色短袖幾乎與他記憶深處的模樣重合。唯一沒有變化的大概就是束起頭髮的冰玉釵,這支釵子的質感哪怕他帶着帽子也很顯眼。可他不想收起來,那位玉一樣的前人留給他的唯一一樣東西,護佑他長生久安。
他垂眸便能看見黃色的盲行人路與灰白色的磨砂地磚。
那個不曾是南燭的普通人,游離在鋼鐵森林的一員也在很久很久之前走在這樣一條街道上。
「上人,我說什麼來着,你看這時代,沒人不吃您老這張臉。」李成器怪笑着跑過來,將手裏才買好的半隻烤鴨遞給李熄安。
「吃不下了。」李熄安平靜地回絕。
「拜託,上人,您老是龍啊,一頭龍你跟我說吃了只炸雞喝杯奶茶就不吃了,就算約好了三日禁靈也不至於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