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醫娘 第49章 藥王塔中見真相_頁2
微側臉,望定她明亮的雙眼,微微一笑,「我不知你是從哪裏來的,但你是除我以外,第二個認識馬錢子的人。」
除他之外?
那陳儲聖呢?
辛夷心底突了一下,沒有說話。
崔郎中步履疲憊地走向塔殿中間的一張木桌,在他背後,點燃的燭火散發着暖黃的光暈,照在老郎中瘦骨嶙峋的背上,寒意涔涔。
「過來陪我喝幾口,我便告訴你答案,也算遂了你的心愿。」
他坐下來,輕輕咳嗽着,朝辛夷招招手。
一張木桌和三張木椅,都十分破舊,積滿了厚厚的塵土,崔郎中卻不嫌棄,用袖子擦了擦,便從桌下掏出酒罈和酒碗出來。
「沒有想到這個故事,會向小友講起,我應該從什麼時候開始說呢?」
他自言自語一般,一張老臉被幽幽的光線照得詭異異常,青袍下的身子卻顯得羸弱無比,看辛夷一動不動,他仿佛記起了什麼陳年往事一般,臉上佈滿了笑。
「你很像我的女兒。倔強、固執、脾氣大、古靈精怪。」
辛夷微微一怔,「我很榮幸。」
崔郎中扼住袍袖,用一隻滿是褶皺的手,慢條斯理地撫去木桌上的灰塵,咳嗽着,整個身體籠罩在昏暗的燭光里,每一句話都突兀無比。
「這張桌子有些年了,椅子也是,以前總坐在這裏吃女兒奉的茶……」
辛夷不說話,默默看着他。
這個老郎中身上好似有太多的故事,壓得他喘不過氣,壓得塔殿裏充斥着低壓的氣息,悲傷就瀰漫在空間裏,令人呼吸吃緊。
「我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郎中,自出醫家,從小習醫,一心專研,不諳世事,不通人情世故……後來去御藥院和御前奉藥,修撰醫書,也是為弘揚醫理,讓世人少受病痛折磨……」
辛夷眉頭緊鎖,不算太意外,但還是不免衝擊。
「你是陳太醫?」
老郎中淡淡一笑,拿過酒罈緩緩倒入杯中。
「於官場之道,我一竅不通,受小人挑撥,得罪官家,被貶黜罷官,也並無不甘,從不與人為惡。我心安理得地隱居張家村,結廬行醫,盡心盡力為村民治疾,常常自掏腰包補貼藥材,未曾有半分虧心……」
豆火如血,微微閃爍。
老郎中慢慢抬頭,雙眼仿佛泣血般殷紅,幽光閃動,詭譎赫人,聲音如若哽咽。
「可這個世道,這個世道……」
他停頓一下,手指摳動木桌,一字一頓。
「專欺善人。」
辛夷默默走近坐下。
老郎中微微垂下了頭顱,許久未動。
……
那一年的天氣格外詭異,未到冬月,天氣便如中數九寒冬一般,草木霜凍,寒風凜冽,小河上結起了一層浮冰。
張家村裏有個婦人產後落下病根,久治不愈,陳儲聖為了替她求醫,特地遠去嶗山尋找自己的師父,不料,這一去竟是與家人的永別。
待他返回張家村,一家十餘口早已伏屍在地,醫廬燃起了熊熊大火,可憐他疼得如珠如寶的女兒,衣不遮體,裸露在寒風天裏,村民們圍在現場,指指點點,說他們家遭賊的景象,還有人在繪聲繪色地描述賊人如何入室燒殺侮辱。
整個村子無一人出來阻止。
甚至,無人為她身無寸縷的妻女披上一件衣袍,任由他們如此暴露在冰天雪地里,被圍觀……
老郎中面色深沉,聲音聽來無比地陰森。
「還有我的師弟,崔友,他千里迢迢來汴京送醫方,也一併死於賊人手中……」
辛夷:「所以,你要報復?」
老郎中道:「寒山問拾得,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該如何處之乎?換我來答,那便是讓他們都絕望而死。」
辛夷問:「為什麼你不報復那些入室的賊子,而報復村民?」
老郎中冷笑一聲,「誰說我沒有報復?」
辛夷一愣,心裏湧起無限悲涼,「那些好端端地投河自盡,死於汴河的人,便是你做的手腳?」
老郎中猛地轉頭,眼神冷冷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