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日音樂家 第300章 記得來聽(4K二合一)_頁2
意識到的,時間也不盡相同,有人從小,有人長大後,有人更晚.當然,還有人不會,那就千萬不要勉強,不然對彼此都是傷害.嗯,也說不準,畢竟,時間不盡相同,不到最後一刻,誰都難以定論。」
「時間的確不盡相同。」卡普侖感嘆點頭,「您算是最早的。」
「我?」范寧回想起了一些事情,「算,但嚴格來說又不算。」
「算又不算?」
「我從小就認識了她,從小就有莫名的感情,那時算早。」
范寧抬頭出神,傍晚餘熱仍在,夕陽從樹葉中擠出光線,將傾倒的屋影割開,石階上光與暗的交界處,一隻趴着的肥胖短毛藍貓,對着兩人勉為其難地喵了一下。
「…但我曾經人有點傻,覺得『做個朋友』就挺好,後來才意識到我是多想同她『成為戀人』,這時有點晚了。」
卡普侖如上指揮課般一如既往地點頭,不過對於范寧的音樂經歷,他清楚一些又不算特別清楚,一時也不能確認范寧的說法,到底與其經歷是否完全對應。
「首演日期定了麼?」
「報上去的是7月20日,在等文化部門的回執,正式敲定就開票。」范寧回答完這個問題後卻覺得稍感奇怪。
在冊樂團組織商演都是要經過報備的,為了統計活躍度,也是規避神秘風險的第一層屏障。但自己作為文化部門的座上賓,通常都是走個形式,次日就有電報回執過來,這一次過了四五天了,好像行政部那邊還沒收到回執?
「這很快。」卡普侖說完,臉色突然起了變化。
除了全身幾乎持續全天的疼痛外,軀幹和肩膀處又傳來了一陣鑽心剜骨的劇痛,他躬起身子,迅速在病服的大號口袋裏摸出了小藥瓶。
足足四顆綠色小藥丸接連倒入手心。
在十多米開外候着的奧爾佳和女傭將空輪椅飛一般地推來,並從下方取出水杯遞去,卡普侖和着吞服,臉色逐漸緩解,但擺手示意不坐。
他雙手駐杖,幾乎將全身的重量都撐在了上面,繼續一點一點緩慢挪動。
激增的非凡藥劑用量已經讓范寧皺眉。
而直至此刻,范寧才徹徹底底地意識到,眼前這位自己樂團的常任指揮,已經和一年前剛結識時的那位「票友」完全不一樣了。
凡有血氣的,盡都如草。
時間奪走人的生命不用太久,一年算長,有時只用幾秒。
他現在是真正的一位音樂家,但生命已經完完全全燃燒到了最後的時刻。
比如,不會再有在每個夜裏熱忱練習視唱練耳的事情了。
也基本是回不了指揮台了。
范寧喉嚨動了動,想重述那天共同去探望哈密爾頓女士路上所說的話語。
首演那天,你上。
但最終面對眼前所見這般情況,他實際說出來的終於不再是這句——
「首演那天,記得來聽。」
「我肯定會來,這沒得說。」卡普侖當即表示。
范寧低頭看了一眼懷表。
「那麼從保證穩妥的角度來說,伱現在應該上去休息,已經散步15分鐘。」
卡普侖的手杖在石板路間隔的泥土上點出一個又一個淺坑。
「休息的時間不缺,范寧教授,我想請教第五樂章的幾處問題。」
范寧迅速地將眼裏的異樣神色蓋住。
「你講。」
接下來5分鐘,范寧回答了幾個問題,兩人額外往前散步了二十多米遠。
然後卡普侖靠回輪椅上,閉着眼睛又與他聊了10分鐘。
地平線上的最後一絲餘暉即將被吞沒。
在院子裏共計待了30分鐘後,兩人道別,奧爾佳和女傭將卡普侖推回療養大樓。
「七,十四,十五…」
范寧站在原地,右手搭着禮帽,望着三人離去的背影,數了一下離首演申報日還隔的天數,想了想這算近還是遠。
他的喉結一直在動。
當輪椅的輪廓即將消失在大廳時,他終於再度出聲了一句:
「記得來聽。」
輪椅上後腦勺豎立的髮絲如枯草,旁邊舉起了一個類似ok的手勢。
范寧用力閉眼,再睜開,療養樓大廳就僅剩空蕩的暮色了。
他視線還在前方,同時伸手在衣服褲子各處摸索,先是左褲兜,又是右褲兜,又是胸口,又是內兜…
摸索了好幾分鐘,又回到左褲兜,掏出了形如小搖把的車鑰匙。
他轉身,一小步一小步地沿着石板路朝外走去,在快接近院門的地方,看到了自己那黑色加長豪華轎車的旁邊,還停着一輛酒紅色的優雅小汽車。
羅伊穿着一件奶油色波紋綢衣,更淺的束帶勒在腰間,伸手接過管家遞來的小提包。
另一侍從將她的大提琴盒裝入後備箱,然後酒紅色小汽車就徑直駛離了。
「晚上好。」她走到范寧跟前。
「剛下火車吧。」范寧勉強牽動嘴角。
「特納藝術廳是第一站,到了後聽說你出門了,於是這裏是第二站。」她觀察着范寧並未有任何掩飾的神色,然後望着暮色中的療養樓嘆了口氣。
「你這是不先回家嗎?」范寧指了指已駛出大門的紅色小車。
「讓你送我,順便聊聊。」
汽車在大街上緩緩行駛,兩側門店招牌的溫暖燈光正在接連亮起。
「你要回的是哪個家?」范寧問道。
「普肖爾區北郊,海華勒小鎮的宅邸。辛苦你啦。」副駕駛上的羅伊身體側向范寧,看着他駕駛中平視前方的側臉。
「不客氣。」
「首演音樂會的申請過了。」稍稍沉默後她又開口,「今天過的,所以行政部那邊應該就在這一會收到了回執。」
「你的消息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