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若蟬聲 第七章 針芒相對爭二女 疑竇迭生探六合_頁3
的事情。
就連祖暅之這樣的「老江湖」也完全無法理解少女此時態度,無奈道,
「我們與你師父的事,與你並不相干,我們本來自然沒有擄你的意思。姑娘這樣自告奮勇,我們就更加……」
紫衣少女一聲冷哼,打斷道,「不要姑娘長,姑娘短的,人家有名字。
小女子殷色可,家師蓋坤,亦是檀宗門人。
門中盛會,焉能不與?只是師父出門前叮囑過我不能離觀。
他老人家的話,身為弟子,自然是要聽的。
但是如果被你們挾持做人質,那便自然說不得啦。」
慶雲聽她提到蓋坤,本想發作,但看到那螓首蛾眉,入耳字字珠璣,沒來由地竟也沒了埋怨的心思,將那些個重話都咽回了肚裏。
殷色可卻察覺到他面上那一抹不以為然,便先把語鋒轉了過來,
「慶師兄,我雖然沒看過盒中事物,但和師父相處這麼多年,大概也能猜到一二。
你屆時若有不解之處,但有相詢,小妹自然知無不言。」
「你!」瓠采亭方才一直沒有開口,此時卻忽現怒容,幾乎就要發作。
不料殷色可卻不以為意,秋波流轉,望向采亭,問道,
「怎麼?瓠師姐有什麼意見?方才我們不是已經談好,難道,你要反悔?」
「你!你!」瓠采亭顯是氣急,但似乎是被抓住了什麼把柄,不便發作,只能強自忍了下去。
祖暅之眉頭微蹙,心道,看來只有自己來做惡人了。
豈知還沒開口,殷色可已然察覺,便從懷中取出一紙書箋和一支圓筒。
她將書箋遞向暅之,堵住了他的話,然後拎着那支圓筒在手中把玩着,
「華陽先生上月來觀時曾見過家師。先生洞破天機,早已算到一月之內他的『高徒』必然會路過此觀,屆時就將這書箋交予你。
這件物什,本來自然是應當交予你的,不過呢,既然現在東西在我手中,那就看我心情咯。」
暅之拿了書箋一看,見是一張弩機圖紙。
圖中的字跡他自然認得,有一些是自己父親的說明,還有一些是師父的備註。
父親和師父曾經討論過一種用於遠距離瞄準定點狙擊的弩機製法,他是聽說過的,但聽說其中有很多關鍵還未能完全解決。
而今看到這張圖紙,似乎很多問題都已有方案。
那圓筒中,想必便是某種關鍵的材料。
這種強弩一旦做出,萬眾之中取人首級,便如探囊取物一般,那在當下自然是非同小可的戰略武器。
但此時在暅之心坎造成強烈衝擊的,卻不是這尚未成型的大殺器,而是殷色可話中弦外之音。
原來老師和蓋坤竟是相熟,而老師和陳道巨的交情更不一般,那如果蓋坤真的做過什麼天理不容的錯事,老師又怎麼還能容下他呢?
可是慶雲父親胸前的一劍,卻是江湖人盡皆知的事實啊?這……
慶雲也聽出了這一層意思,不由更感茫然。
於是殷色可再次問眾人有何意見的時候,已是一片鴉雀無聲。
沒想到這樣一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少女,卻有三寸不爛之舌,七竅玲瓏之心,僅憑辭色進退予奪將三人逼得毫無還口之力,真是一場徹徹底底徹底地完勝啊。
茅屋的後方竟然還有一個角門,角門之外立有一根栓馬樁。
樁上不多不少,正好栓着四匹健馬。
青豫交界之地,本就是一馬平川。六合觀雖號稱是依山而建,但此山若放諸他處,頂多也就算是個小丘陵。
只要路鋪得平整些,哪裏還有山路崎嶇不宜跑馬之說。
「這道觀真是見了鬼了,前門修得那樣侷促,後門到是一片坦途。」慶雲見狀忍不住嘟囔起來。
殷色可冷哼一聲,「慶師兄還真是孤陋寡聞,你可注意此觀正殿供奉的是誰?」
暅之這時已經跨在馬上,聽聞此言,一拍大腿,仿佛是想到了什麼,「那正殿供奉的,莫不是蘇子?」
殷色可拊掌笑道,「不錯,不錯,正是蘇子。這裏本來就是一間祖祠,所謂六合,乃是取蘇子當年六國合縱之意。」
暅之恍然大悟,嘆道,「妙,妙!所以,這觀門也是取自前倨後恭的典故?」
「暅之兄果然有見地,昔日蘇子家人對蘇子前倨後恭,他自然雅量有容,不會計較。但是立有家訓不可仗勢倨傲。後人警之,祠儀因之,便用了這前倨後恭的設計。」
聽到這裏,暅之又仿佛想起了什麼,問道,「這麼說,蘇觀主和檀宗也是有淵源的?」
「咦?」這次輪到慶雲大感訝異了。
殷色可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吧,鬼谷子前輩正是二代檀君王聚的父親。
王聚前輩創起落法之時,本就是糅合了鬼谷檀子兩家劍法。
以詭譎莫測的鬼谷劍為『起勢』,以浴血無前的檀子劍為『落勢』,終得大成之技。
蘇子是鬼谷門人,於劍法一道,自然是有淵源的。
當年威王建檀宮,蘇子為上卿而非門人。
所以蘇氏世代為檀宗祭酒,但不入檀宮,不爭檀君。
蘇觀主雖然師從道宗,但依舊保留有檀宗祭酒的身份。
檀宗若有大事,也會召觀主共相計議的。」
方才慶雲知道蓋坤和陶弘景也非尋常交情,心中便生出許多疑問,此時有聽說這些年庇護蓋坤的居然還是檀宗祭酒,更覺鬱悶。
父親當年好歹也是一代檀君,起義誅虜,不幸犧牲。
昔日檀宗門人不但做猢猻散,從未想過為父親討回公道,反倒對殺父真兇庇護有加,怎能讓他不暗自着惱?
但他對當年之事一無所知,縱有疑問,苦無頭緒,完全不知從何處問起,於是便沉悶不語。
暅之和采亭仿佛也各有心事,一時無話。
只有殷色可看上去心情大好,挽着韁繩在前面帶路,時不時的對三人指點這山中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