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若蟬聲 第三十章 卦象爻辭傳凶讖 荒郊驢輦迎故人_頁2
的蹊蹺事。劉贏遇襲墜崖的事情,空空空空並不知道,自然也未提及,故而眾人的反應還算鎮定。
獸苑的變故,在議計之內,慶雲暅之早已料知。大哥既然說會有佈置,那馮亮的身份也不難猜度。只是爾朱的失蹤和不知所圖的刺客,讓局勢更顯撲朔。慶雲和暅之不想多事,先隨空空空空回彌勒堂休息,而鬱悶姑娘似乎對大師也頗有幾分忌憚,居然沒有黏着暅之,乖巧地退去了。
望着窗外明月,暅之久久不能入眠,他向慶雲問道,「五弟,你覺得現在有幾股勢力在局中較力?」
「魏王?太子?還有誰?南齊的幾位公子?」
暅之搖了搖頭,「家師也為我講過易。陰陽之變,本就是道家學說。」
慶雲點了點頭,他當然無法否認,於是認真的聽了下去。
「家師說陰與陽,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共生,凡事有陰就有陽,福禍相倚,利弊相衡,陰勝陽衰為陰爻,陽勝陰衰為陽爻,陰陽相當則守恆。」
爻,既是變化的趨勢,陰陽一方勝出則生變,勢均則衡,這個道理慶雲也懂。
「陰與陽並不是絕對的概念,在一件事情里,有無數對陰陽對立的關係。而對不同的事務,又有各自獨立的陰陽羈絆。沒有一樣事物能保證所有的陰陽對立關係都會平衡,更沒有一個時刻所有的事物都可以處於平衡的狀態,因此這個世界始終在變化,這就是易。」
慶雲依然沒有反駁,只是他不明白為何暅之忽然開始講起這些玄而又玄的大道理。
「我們之前的視角過多的集中在魏王與太子之間的立場,所以對於人和事的理解就會輕易的打上魏王,或者太子的標籤,如分陰陽。但其實,這個局中的參照物有很多,魏與柔然,南朝與北朝,百濟與新羅,韓與倭,甚至四堂首座所崇教義,似乎都難逃陰陽糾結。每個人在這些不同的平衡中都有不同的立場,從而混合出複雜的行為。」
慶雲似乎聽懂了些什麼,但還是沒有完全想通,迫不及待地追問着,「二哥的意思是?」
「很多人都有兩面的或是更多面的立場,有時我們認為可以相信的人並不可信,有時我們以為會發生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反之亦然。這個棋盤,並非對弈,而是一場混戰!」
「二哥的意思是,我們誰也不能相信?」
「不,我們要學會相信,相信人,而不是相信事,要用內心去感受每個人的立場。比如大哥,三弟,他們在很多事情面前可能會和我們的立場不同,但我相信他們絕對不會有意對我們不利。」
「你,你為什麼不提四姐?還是對她有成見?」
「不是,她太複雜。連接在她身上的羈絆比我們更多,有時,我也不確定我們會不會成為足夠重的砝碼,不會被交換。」
慶雲果然有些不悅,「二哥你這麼說有什麼證據?」
「你在檀宗君之爭中糊裏糊塗的就被貼上了標籤,連殷色可這樣本來應該站在對立面的角色也一起被挾持。陳叔莫名其妙的被她一句激走,當日我們在梁國忽然就與」
「好了二哥,不談這些問題了。你太敏感。」慶雲的口氣似乎很平淡,但暅之知道他已是非常氣憤,否則不可能如此無禮地迴避更深入的交談。
慶雲將頭裹在了被子裏,不一會兒,就傳出了做作的鼾聲。
暅之嘆了口氣,忽然從懷中掏出了三枚銅錢,隨手灑在床上。少陰,暅之默念一聲,記在心頭。慶雲若是這個時候能探出頭來望一望,一定會驚坐起來,一向不相信命數的暅之,竟然在打卦!
暅之不信卜算,並不代表他不會。他的師傅對於命理的推演當世不作第二人想。暅之反覆推敲着眼下的局勢,越盤算越是迷茫,越迷茫越感覺無助,越感覺無助便越希望找一種寄託,而卜卦,就是眼下最好的寄託。
反覆拋落銅錢,排好卦格,暅之曲指盤算:水山蹇,利西南,不利東北。西南?盤盤國,毗騫國,難道是說那兩個大和尚?都是些與局中不相干的人。哎,早知道卜卦是作不得數的。不利東北,難道他們還能與河朔,關外,三韓的勢力起什麼衝突?說到河朔,三弟不知道此時在做什麼。河朔獨贏的他,應該已經抓到爾朱新興的把柄了吧?忽然間,暅之想起爾朱新興的無故失蹤,心頭不禁泛起一陣陰霾,但願三弟不要有什麼事才好。蹇卦不吉,前途可能陷入困境,退一步方有生路,進則大凶。卦相的第四爻是太陰動爻,有變卦,蹇卦四爻動,化澤山咸。鹹濕,鹹濕,娶女則吉,難道說的是暅之忽然想到了那個人,忽然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態失了興趣,魂飛冥冥,思涌天際,不知不覺,漸入了夢鄉。
自暅之認識慶雲以來,輸在起床這件事上,今兒還是頭一遭。正當暅之懵懂地撐開睡眼時,卻發現早有一對圓睜的環眼幾乎貼在了自己的臉上。他嚇得一個激靈,頓時睡意全消,將上身向後縮了數寸,喝問道,「你做什麼!」
慶雲鄙夷地白了他一眼,「我還想知道你要做什麼呢!」
暅之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腿絞盤着慶雲的左腿,左手還緊緊攥着對方手腕。他急忙甩開左臂,收回雙腿,翻身坐起,假裝正了正自己的髮髻,其實是在努力地壓抑着自己的心跳,想讓自己迅速的鎮定下來。「呃,那個,昨晚一直在做夢。師傅傳了我一套纏絲擒拿手」
「確定不是一套金剛降魔杵?」
「哦,哎,五弟。那個,我新做的那支潔齒神器刷毛的轉動方向又多了一個,用起來更省事了,正好你三哥這兩天不在,你,你就先拿去用吧。」
「不了,我可無福消受。你呀,還是送給她吧。」慶雲伸手點了一點暅之身後。
暅之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轉過頭來,看見一副笑得開了花的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