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爛的七十年代 39.處分_頁2
上的被子薄薄的,裏面的棉絮都結成了硬塊,就這麼着,這被子也只蓋了自己半個身子,剩下的一大半,蓋在了兩個看起來年紀比她小很多的女孩子身上,女孩的臉面向另一邊看不清楚,只露出一把枯黃細弱的頭髮。
這是什麼情況?
許秋陽看了看自己依舊蜷縮起來的手腳,還是原來的形狀,不過瘦了黑了很多,也粗糙了很多,她是從小就干很多家務活的人,手掌本來就沒有同齡人細嫩,可也不至於粗糙到這個程度,掌心佈滿了繭子,指頭上滿是細小的傷痕,要不是手指修長結實,還真看不出來是一個年輕姑娘的手。
年輕姑娘?她現在還是一個年輕姑娘嗎?
許秋陽「騰」地坐了起來,往四下看了看,房間實在簡陋的很,除了她們現在躺着的這張床之外,只有一張黑乎乎的桌子和一個半人高的柜子,沒有鏡子,照不出現在自個兒的模樣。地板是泥地,在常年累月的踩踏之下變得油光滑亮,上面橫七豎八地躺了幾隻破布鞋。
不大的窗戶上糊着舊報紙,報紙上破了一個洞,從洞裏面看出去,天色還不太亮。
許秋陽覺得,她現在大概是在做夢,嗯,躺下繼續睡,睡醒了又能回去了,現實生活雖然不是那麼盡如人意,但她還是很熱愛它的!
&咚!」隔壁房間響起了重物敲擊床板的聲音,同時響起的還有一個中氣十足的叫罵聲:「太陽曬□□了還不起身,一個個都懶過條死蛇,餓死我老太婆了!」
聲一入耳,一連串的信息電光火石般地在許秋陽的腦子裏爆炸開了,幾乎是同一瞬間她就知道了隔壁房間住的是她的曾祖母,今年已經八十二歲的老太太許曾氏,家裏的孩子都叫她阿太的。
阿太原本身體硬朗,八十歲了還能去菜園裏摘菜,兩年前有一天不知怎麼了,突然就中風了,醒來之後雙腿癱瘓,躺在床上再也下不來了,天天悶在屋裏,阿太的脾氣越來越暴躁,天天沒事就指天罵地,沒一刻安寧。
家裏也沒什麼人理她,這每天幹活都還忙不過來呢,哪有空去聽她嘮叨,一日三餐按時供應,每隔幾天幫她擦洗一次身體換身衣服,就算是孝順了。
&妹,快點過來,我要屙尿!」阿太大聲喊。
許秋陽條件反射地跳起來:「來了!」順手拿起床邊的衣裳匆匆穿在身上,一路小跑着到了隔壁房間,一把抱起瘦成一把骨頭的阿太,給她脫了褲子,放在門背後的尿桶上。
老人家括約肌不行,稍有尿意就要趕緊去拉,不然的話就會失禁,這大冬天的,換褲子換被褥,有得麻煩。
淅淅瀝瀝的水聲響起,許秋陽心裏忽然一驚:我是誰,我這是在幹什麼?
心裏有個聲音告訴她,她是許秋陽,安平鎮石南村第二大隊許木勝家的長女,下面還有三個弟弟四個妹妹,一家人土裏刨食,窮得叮噹響。
許秋陽心中十分震驚,她為什麼會知道這些,眼前的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回事!
手底下卻熟練地做着該做的事,給阿太穿好褲子抱她上床,自己到門外打了一盆井水擦了把臉,洗完以後順手把洗臉水潑到牆根下的菜地里。
咦,好像還沒刷牙?
農村人都不刷牙。
許秋陽覺得自己的身體裏似乎有兩個靈魂,一個是原來的她自己,一個是熟知這裏的一切的十八歲的許秋陽,後者似乎在她來到這裏之後,就把整個身體的主動權交給了她,只是在必要的時候出來提醒一下那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難道以後她就要在這個地方一直生活下去了嗎?
她也算是過過苦日子的人,可是窮成這樣的,她還真是沒見過。
這身體的原主似乎由不得她胡思亂想,幾乎是不由自主地抬腳往灶間走去。
稍稍適應了一下灶間內昏暗的光線,許秋陽突然被角落灰堆里的蠕蠕而動的物體給嚇壞了。
許秋陽一邊咽着紅薯,一邊點頭,含糊地說:「嗯,謝謝小妹。」
&匙在阿媽身上,她說不能放你出來,一直要關到水電站開工,你的位置被別人頂上了為止,誰也不許來看你,誰敢來就把誰也一塊關進來。」許翠蘭說。
多大仇啊,這不是損人不利己嘛!許秋陽心道,這還親媽呢,後媽都沒那麼惡毒的,以前她那後媽真心待她不怎麼樣,可從不在表面上表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