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國那些年 第二九五章 赤江之上_頁2
番話語。
「伏濤獸,這是土木厭勝的一種。」白童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凡建水門,必建伏濤。這是你們代國……你們代人好幾千年前土木師傅傳下的慣例。」
如今的他已不再是那個懵懂無知的愣頭小伙子,再見這伏濤獸並不覺得驚奇,只覺另有感慨。所謂土木壓勝,屬於堪輿的分支,而堪輿在詹仲琦口中,只是對天地之氣一種大而化之的處理辦法。
天地之氣不好掌控,然而歷代的陣師們卻在不斷地摸索之中,找出了一些「簡易」的門道。譬如陣師能夠行雲布雨,掌控天氣,但尋常百姓卻也知道「日暈三更雨,夜暈午時風」的道理,前者直抵因果,後者關心表象——而這水門布伏濤,對於尋常木匠來說,便是約定俗成的表象罷了。
大多數伏濤獸都放在水門正中央,伏濤城的也不例外。詹仲琦站在韓楓身旁,見他看着那伏濤獸的石像怔怔出神,不由嗤笑一聲,道:「不過是一堆廢舊石頭罷了,除了擋道以外,還有什麼用?」
韓楓笑而不語——他也曾聽人說起伏濤城真正管用的伏濤獸並不在這裏,而是在梁公的後院。只是這一恍惚間,船行甚速,已穿過了水門,進到了城中的分河道。
這處分河道延綿往南去,直穿伏濤城而過,最南端的水源一直蔓延到了象城附近才扎進地底暗河,按照流勢判斷,或許最終竟是與納河匯在一處。
天下水網若斷實續,即便隔着幾千幾萬里,最終仍同流同源。沒想到此,韓楓便不由嘆息,這世上的人們看着離得近,可心中卻彼此隔閡,竟連無情之水也不如。
分河道在伏濤城中的這段又被稱為上江溪,然而韓楓聽搖櫓的老船夫所言,卻覺那語調聽起來有些奇怪,仔細辨別,則是「赤江溪」三字。只是往水中瞧去,只見碧波蕩漾,水深處則轉為青黑,哪裏與「赤」字能夠掛上邊。
那船夫聽了他的疑問,不由笑了起來。他沒有直接回答韓楓的問話,反而放開了嗓子,高聲唱了起來。
「四月漁家惱赤溪,亂紅掠影隱端倪,落竿布網攪河泥,空手何來鬻糧米。餘年帆槳滿雲堤,恨江溪也愛江溪。」
見韓楓聽得不明所以,詹仲琦呵呵長笑,道:「這首詞名『浣溪沙』,以往我來伏濤城倒也聽過。老人家,我記得三十年前我來伏濤城,那時這上江溪還叫做『赤江溪』哩。」
聽詹仲琦這麼說,那老漁夫登時咧嘴笑着點了點頭,旋即連聲道:「您是老神仙啦,我虛活了六十歲,您喊我『老人家』可不是讓我折壽嘛!」
詹仲琦年已過百,雖然老相早成,但與這漁夫相較而言並不顯得過於年邁。他聽了這漁夫的話,不由自主捋了捋頷下「鬍鬚」,輕嘆道:「說得倒是。三十年前我來伏濤城便已是這幅樣子,你那時還是大好青年,歲月不饒人啊。」語罷,又看向韓楓,道,「這江水原本的的確確是叫做『赤江溪』,與風城花都的『青江溪』恰巧名字是對着的。也不知梁公是着了什麼魔,一定說他在大江上游,便偏偏把那個『赤』改成『上』字。」
左右無事,韓楓便索性打破砂鍋問到底,道:「可這江水並不紅啊,我那時在青江溪,卻見那邊的江水的確呈青黑色。」
「傻孩子,」詹仲琦笑道,「你倒見哪邊的江水是紅色的?這是這水名為赤江,卻要從方才船家唱的曲子裏邊找由頭。『四月漁家惱赤溪』,自然就是說四月份的時候,這伏濤城的漁家們也發了愁,為何發愁,卻是要怪眼前這赤江溪水。大江到此處水流湍急,就算水中有鱘魚可捕,卻也不是小漁船能做到的,大多數漁家都在這分河道上討生活,所以『亂紅掠影隱端倪』,自然便空手而歸,沒錢買糧買米。」
「亂紅掠影?」韓楓好奇問道。
詹仲琦指着分河道兩岸,道:「你瞧那是什麼樹?」
此時天氣正熱,樹上葉片翠綠翠綠的,叫人看上去只覺心曠神怡。韓楓定了定神,恍然大悟:「是桃樹。莫非是說,四月份桃花盛開,花瓣紛紛飄到這江水中,才把這江水映成了紅色麼?」
詹仲琦贊道:「你倒是一點就透,但卻不止如此。這分河道的上游在南面,出了伏濤城往南,便是一大片海棠樹林,那些海棠花到了四月也正該謝了,各種花瓣混在一起,讓這整條溪水都是紅色的,看不見水底下的情況,這才叫隱去了端倪。而四月魚兒正小,原本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