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第三百五十四章 君子慎獨_頁2
寒窗苦讀時,多因舉族資助,好不容易做了官,卻不慎言慎行、隨波逐流,那族人的資助和厚望誰來補償?君子守大義,而舍小節。今太子乃聖上嫡長子、皇太子,又尊孝道、奉皇后懿旨,吾等何必扭住一點小錯就苦苦相逼?」
解縉毫無辦法,總不能綁了大伙兒一起去,便只好獨自走出翰林院,往承天門去了。
過了許久,高賢寧便聽到了酉時的鐘鼓之聲,這是酉時下值的聲音。天空的陰霾愈沉,完全沒法用太陽來判斷時辰,不過城樓上的鐘鼓聲敲響,眾臣便陸陸續續走出衙署,準備回家。
高賢寧走出翰林院,徑直就能看到承天門。解縉還在承天門下,城樓上有個宦官喊道:「聖上身邊已有金部堂、郭部堂,諸大臣皆聖上舊府近臣,忠心耿耿,您儘管放心。宮中還有諸臣、諸御醫、諸言官侍奉,今日已晚,不便換人。明日太子爺再召各位大臣入內侍奉聖上,解學士請回罷,明晨再來。」
高賢寧抬頭看向承天門上,瞧着紀綱那睜着眼睛的腦袋,心裏默念道:忠言逆耳,在下早就勸過你,你不信。
聖上也無須你紀綱來幫襯,沒有紀綱,還有李綱、王綱。紀綱不過是一個衛指揮使,京師隨便一個武官,級別地位就可能比他高。紀綱更沒有甚麼真正的黨|羽,之所以那麼厲害,除了聖上給他撐腰,還有誰?所以高賢寧認為紀綱雖然幹了不少壞事、其罪當誅,但擔當下來的罪卻太大了,只苦了他的家眷。
現在可好,紀綱全家被抄,錦衣衛居然能從紀綱家裏抄出龍袍、兵器甲冑;加上皇后懿旨定他謀害聖上,紀綱全族都徹底完了。
……酉時已過,但這一天還沒真正結束。許多沒能進宮的燕王府舊吏、文官總算回過神來了,他們陸續開始寫奏章送去有人值夜的通政使司。大多人都稱頌皇太子英明果決、名正言順監國,然後希望明天能進宮參與侍奉聖上的大事。
淇國公丘福悶悶不樂地回到家裏,大門內外已經有一些新奴婢來照顧他了。
丘福喝了點酒,當着家眷的面訴說道:「當年我就勸過漢王,既然有那麼多老兄弟敬重他,他又為聖上立下汗馬功勞,正因爭取皇儲之位。他卻不聽,而今就藩萬里之外,老弟兄們死的死,享受安逸的享受安逸,大將凋零,國公後代朱勇、張輔之流早忘了父輩創業之艱,時至今日還有甚麼辦法?」
他的孫子丘祿問道:「祖父見到聖上沒有?」
丘福罵道:「見個鳥!我剛走進乾清門,遇見了金忠等人,那些人找藉口百般阻攔。我不服,徑直往乾清宮去,便見到了那耿通,那廝不問青皂白就劈頭蓋臉一頓罵,詞兒不帶斷句,嘴皮翻飛一字不停,我除了吼兩句,連話也接不上。
那廝說了一大堆道理和規矩,老子也沒聽懂,不知道他說些啥,就被譚清和薛祿趕出來了。
耿通那酸儒,甚麼刑科給事中,芝麻小官,算是甚麼玩意?屁都不是的人,騎在老子頭上罵,他|娘|的想把老子氣|死,他們就省心了!」
丘祿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說道:「太祖有祖制,皇帝也不敢輕易殺言官,那些人本身就是幹着以小博大的差事,祖父您就消消氣罷,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夜幕剛剛降臨,已經陰了兩天的天空,忽然下起了暴雨。簡直像是頃刻之間,便電閃雷鳴,大雨好像瓢潑一樣撒向人間,天地間都籠罩在巨大的雨聲之中。
整個京師人口百萬,房屋不計其數,但大街上已經沒有一個人影。傾盆大雨之中的燈火,時不時傳來一陣陣孩童的啼哭,狗的吠聲。
百姓們都要上床睡覺了。但皇宮大內中,能睡得着覺的人恐怕並不多。一些大臣已經是第二晚上沒出皇宮,不落家門了。
太子朱高熾從來沒這麼累過,他靠在一把軟椅子上閉着眼睛,卻完全無法入眠。一件件事像走馬觀燈一樣閃過腦海。
偶爾之間,他覺得下令捉拿朱高煦是錯的,會有一絲悔意閃過心頭。然而不對付高煦,聖上駕崩於東宮,如何才解釋得清楚,能讓天下億兆臣民全都信服?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已經做過的事,再反悔推測、就毫無作用了。
太子妃張氏似乎看出了高熾的心思,柔聲在雷聲雨聲中安慰着他:「太子爺別擔心,那麼多大臣都向着您,一切都會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