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記 第三十一章 那城那寺那人_頁3
但隱隱能見土裏草根,想來春來之時,此處定是綠草茵茵,一片美景。
葉相僧抓了一把濕土,放在手掌上輕輕捏着,忽然說了一句:「我們只能影響自己能影響的那些事情。」
易天行微微愣了一下,想起來在六處後的那個山谷內,似乎也聽那人說過類似的話。
「師兄雖然體內火元充盈,前些日子又有大進,可以融雪化冰,解這蒼生,但你並不能阻止雪災的繼續,人定勝天,終是痴話。」
「這我明白,雖然我理科不怎麼好。」易天行笑道:「雪化成水,水化成汽,汽升到空中,遇冷空氣又變成雪,除非我天天呆在日喀則,否則這雪總有一天是要落下來的。」
葉相僧看了一眼西邊的扎什倫布寺,低頭禱告,臉上漸趨平靜。
「師兄為何不飛來藏原,反而慢慢行來?」
「一拖三太累。再說了,我現在不喜歡飛,總感覺一飛就有可能飛到什麼我不知道的地方去。」
「直覺,往往是準確的。」
「明天我們就要去見他。」易天行看着他靜靜說道:「能不能先告訴我,他是誰?」
「師兄你為什麼沒有選擇飛升?而且回來之後,便要來西藏?」葉相僧反問他。
易天行想了想,緩緩說道:「在那個山谷中,我之所以不去,只是因為我……不想去。」頓了頓又道:「但當時的情況有些微妙,精神化為火鳥遨於九天之上,剎那之間感應到了數道強大至極的氣息。一道氣息來自武當,是真武那龜兒子,一道氣息來自梅嶺,不知為何竟讓我隱隱有些害怕,一道極微渺的氣息來自南方某海島,後來我才知道那是秦梓兒,還有一些萬里之外的氣息,淡淡然然,與我往年所接觸的佛道兩家完全不一樣,想來是西方的某些大能,他們與我無干,我自然也就不加理會。在這所有的氣息當中,最強大的一股來自省城,霸道之極,似乎對我那個舉動極為輕蔑。」
他哈哈笑道:「這種霸道不屑,除了我那老猴師傅還有誰。」說完這句話,他忽然靜了下來:「我當時想逗逗老猴,所以一直將虛神盤桓天上,不肯落下。便在那裏,我忽然感覺到了西藏這面有人釋出了某種氣息,那感覺相當熟悉親近,絕無惡意,一聲聲佛偈從高原之上傳至虛空,令我心清意明,落了下來。」
當時易天行於六處後山谷內飛升時,秦臨川與九世噶瑪仁波切為他護法。
滿天光點灑落谷中,幻作花瓣,幻作琉璃碎片,晶瑩寶氣內,隱有佛偈傳來。
原來這佛偈竟不是心聲,而是這世上有人以大神通念出!
……
……
易天行望着扎什倫布寺內的微暗燈火,嘆了口氣:「那人對我有善意,卻不想我上天,這個問題我想弄清楚,所以山谷中九世噶瑪仁波切邀我來此一行,我便答應了。只是到了拉薩後,我的內心開始隱隱不安,似乎我一旦與這人相見,我平日稟持的理念便要毀於一旦,所以逡巡不肯前,倒是你……」他笑了笑,「倒是你顯得比我更為迫切。」
「師兄平日稟持何等理念?」葉相僧問道。
「別惹事兒,老實過日子。」易天行皺眉苦笑道。
葉相僧哈哈一笑,終於將這一天來的悲鬱心思化解了一些,道:「你若老實,這天下可還有老實人?」
「你為何要來見他?」易天行一窘,反問道。
葉相僧一合什道:「我與他在佛祖身旁同脅侍,相交千載,自然要來為他送行。」
……
……
「原來你已經醒了。」
「仍在半夢半醒之中。」
「我們這時候去?」
「明天,是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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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什倫布寺的入口處,就可以看到壯觀的殿宇群落。那白色房屋上面所有金頂的褐色建築群,就是歷代*的靈塔。右前方是一座高大的白牆,每逢節日,巨幅的唐卡在這裏展示,整個寺廟則被一圈高牆圍着。
高牆,宛若一道防禦工事。
易天行不知為何,從內心深處相信肥紅鳥的本事,將蕾蕾與易朱喚去遊覽城市,他與葉相僧便來到了扎什倫布寺的正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