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夜 第四卷 垂幕之年第二百零八章 城外春雨如濁淚_頁2
黑sè馬車前那名車夫說道:「要你給我當車夫,怎麼看都有些委屈。」
那名車夫便是王景略。
許世大
將軍戰死後,他星夜兼程趕回長安報信,然後便一直留在軍部,不知為何,現在卻成了寧缺的車夫。
王景略漠然說道:「只要你能完成承諾,我做什麼都行。」
寧缺說道:「一定能。」
王景略問道:「去哪兒?」
寧缺說道:「南城門。」
……
……
黑sè馬車行走在雨里的街巷上,悄然無聲。
不多時,便來到了南城門。
馬車在城門洞裏停了很長時間,車壁上的雨水漸漸幹了,始終沒有動靜,不知道車裏的人究竟是想進城還是想出城。
城門司的士兵和四周的攤販,現在都認識這輛黑sè馬車,因為最近這些天,這輛馬車經常在城門處停很長時間。
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這輛黑sè馬車上,想看看今天究竟會不會出城。
時間漸漸地流逝。
王景略說道:「城裏其實也有很多逛的地方。」
寧缺在車裏沒有說話,手裏緊緊握着那封信,卻渀佛看到皇后娘娘在自已的眼前跳下去,他再一次真切地體會到了那種心情。
「走吧。」他說道。
王景略提起韁繩,準備讓馬車掉頭,問道:「去哪兒?」
寧缺說道:「出城。」
王景略握着韁繩的手微微一僵,說道:「你確定?」
寧缺說道:「如果連城外十里都不敢去,以後我怎麼萬里殺人?」
……
……
長安城南十里處,有離亭,有大片荒草,有很多墓地。
寧缺先去了陛下與皇后的合葬墓,又去了軍部的公墓,這裏埋葬着很多戰死的士兵,然後他撥開荒草,來到了師傅顏瑟和衛光明的墓前。
「你們離開的時候,應該已經看到了很多將來,只是為什麼人總要到死的時候,才能看到呢?那對我們活着的人又有什麼意義?」
說完這番話後,他走向左側,來到那座新砌的墳墓前。
這座石墓很小,就像桑桑那么小。
因為墓里只有幾件婢女衣服,半盒銀票以及兩匣子陳錦記脂粉。
曾靜夫婦在墓前攙扶而站,曾靜夫人的眼睛很是紅腫,想來在墓前已經哭了很長時間,學士府的僕役們正在清理四周的香燭。
寧缺上前恭敬說道:「岳父大人,還是帶岳母先回吧。」
曾靜大學士沒有想到會在城外看見他,先是震驚,然後想明白了其中緣由,頓時老淚縱橫,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頭。
學士府的人回城了。
寧缺一個人孤伶伶地站在桑桑的墓前。
他從懷中取出那封信,把那張銀票撕成兩半,其中半張和回執一道在墓前燒了,另外半張則仔細地放回懷中。
然後他離開。
黑sè馬車近了長安城。
他坐在車廂里,聽着敲打窗戶的雨,沉默不語。
忽然有風自北方來。
這深時的風裏,有太多北方的黃土,被雨水一淋,便成了黃sè的泥漿。
雨越下越大,在城牆上不停向地面淌流,就像是一道黃sè的幕布垂落。
他想起了渭城的土牆。
那張銀票是寄往渭城的。
來到長安的這些年,桑桑每個月都會給渭城寄銀票。
這張回執上卻寫着:查無此人。
是啊,渭城早就沒有人了。
桑桑也不在了。
寧缺痛哭。
他跳下馬車,走進雨里。
雨水落在他的臉上,濁了淚水。
黑sè馬車在後面跟着他。
有匆匆避雨的行人,看着這幕怪異的畫面,不解問道:「為啥不坐車?賞雨也不是這等時候,這多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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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缺擦掉臉上的水,指着官道畔縱被泥雨敲打,依然青鸀喜人的柳